李淑媛和姜良娣卻又都不失時機地來給我請安。姜良娣自從進了朝陽宮,這幾個月來就好像是一朵病怏怏的小花,眼角眉梢不知多了多少憔悴,見到我,幽怨是擋都擋不住,從眼角眉梢噴薄出來,化成了一隻手,似乎恨不得把我的臉撓破。見到她,我平白就有了三分心虛,好像我霸佔著王琅,是一件非常傷天害理的事。她雖然是來西殿問好的,但整個態度,卻好像是來收一筆欠賬的一樣,說起話來都不如以前綿軟,而是硬邦邦的,好像我欠了她很多錢。&ldo;聽說娘娘這幾天消消停停的,不曾在外折騰,妾身心裡真是擔心。&rdo;現在她說起話來倒是很像李淑媛,已經不是綿裡藏針,而是棒槌外頭絮了一點棉花做幌子。&ldo;這就緊著來給娘娘請安問好,請娘娘恕過妾身的罪。&rdo;我還沒說話呢,李淑媛就說,&ldo;姜妹妹你這話我倒是聽不懂了,你何罪之有哇?&rdo;&ldo;妾身住在朝陽宮內,沒能朝夕問娘娘的好,以至於娘娘的不舒服,到了現在才傳到妾身耳朵裡。&rdo;姜良娣神色含怨,似乎真的很埋怨我把她打發到朝陽宮去,以至於她無法盡心盡力地服侍我。&ldo;不要緊。&rdo;我只好含笑表示出我的大度,&ldo;你們兩個人說話一搭一唱的,多有趣啊,就像是在說雙簧,我聽著聽著就覺得精神好多了。&rdo;姜良娣和李淑媛臉上都有了幾分掛不住,柳昭訓握著嘴,輕輕地咳嗽了幾聲,才親切地問李淑媛,&ldo;最近淑媛似乎緩下了往重芳宮走動的腳步,怎麼,是皇貴妃娘娘玉體欠安不成?&rdo;李淑媛一直和重芳宮保持密切的往來,有好幾次我去重芳宮沒趕巧,甚至還會和她打個照面。不過,柳昭訓的話也實在是太損了。李淑媛面容一陣扭曲,她氣哼哼地說,&ldo;柳姐姐這話怎麼說呢,要是貴妃娘娘身上不好,我們做小輩的就更應該前去照顧著了。&rdo;裡通外敵到這麼理直氣壯的份上,我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柳昭訓都有了一瞬間的啞然,才又笑著道,&ldo;這可難說,有時候這心病未必比身病更好過呢!&rdo;李淑媛的神色,也多了些尷尬,她咕嘟起嘴來,不再說話,只是怏怏地看著腳尖,出起了神。皇上一親近王琅,皇貴妃就害心病,這話實在是赤/裸到過分,但不這麼坦白,似乎也很難震懾住李淑媛。我和柳昭訓交換了一個眼色,從她眼裡看出了一點笑意。將來王琅登基,我考慮提拔李淑媛做個妃位,她和皇貴妃不愧是遠房親戚,兩個人在很多地方簡直不要太相似。大家又唇槍舌劍了一會,因為我身體不舒服,柳昭訓悍然出面,把兩個妃嬪說得簡直抬不起頭來。姜良娣又有了一點小白花的楚楚可憐,垂下頭來受著柳昭訓的四字成語攻擊,時不時可憐地閃我一眼,似乎在求我出面喝止柳昭訓。因為她之前的表現實在很彪悍,我硬起心腸來,並不理會她。柳昭訓又訓了她們幾句,兩個妃嬪都聽蔫了,但還挺著不肯告退。今天王琅難得回來得早,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就進了東宮。李淑媛和姜良娣頓時又活泛起來,出西殿去給王琅請安,鶯聲燕語,即使隔了這麼遠,都清晰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裡。柳昭訓輕聲說,&ldo;來了三次了,總算遇見一次,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rdo;自從這龍陽謠言傳開之後,這兩個美人兒來東宮走動的腳步也的確勤快了很多‐‐我想我作為情敵來說,怎麼也都要比阿昌更有一點威懾力。知道自己比一個小太監有魅力,真好。沒有多久,王琅清淡的聲音也透過門扉傳了進來。&ldo;我今天很累,淑媛、良娣還是請回吧。阿昌也去準備準備,一會給我捏背。&rdo;阿昌這幾天人都很蔫,聲音也是軟的,這小太監本來就斯斯文文的,再添了幾分疲憊,說起話來簡直是氣若游絲。&ldo;是,謹遵太子爺吩咐。&rdo;這氣若游絲聽到某些人耳朵裡,可能就是另一種意味了。李淑媛的聲音里居然有了一絲痛惜和一絲不可置信,&ldo;殿下,妾身也精通按摩推拿一道……&rdo;王琅這一陣子幾乎都關在瑞慶宮裡,可能根本不知道外頭髮生了什麼,我當然也不會拿這樣的小事去煩他,他的語氣很乾。&ldo;不必了,阿昌服侍我時間畢竟更久,力道的輕重,還是他更能體會。&rdo;接著似乎是轉頭呵斥阿昌,&ldo;還不快去換一身衣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