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聽不懂姑姑的感慨,只好告訴姑姑,&ldo;小暖不夠聰明,姑姑是對牛彈琴了。&rdo;那時候我可能才九歲十歲,姑姑看著我,笑了。她說,&ldo;小暖,你根本不需要聰明,有姑姑在,有你爹你娘你姑爹在,你這一世就這樣糊糊塗塗快快樂樂的,已經非常好。&rdo;唉,早知道,當時還是應該儘量聰明。也不至於在多年之後要參透姑姑的話,都參得這樣的費勁。在人心的漩渦中打轉,轉得頭暈眼花,轉得心總是落不到實處。等我從沉思裡醒來,王琅已經睡著了。在睡夢中,他好看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趕快挪移開身子,給他讓出了呼吸的空間。於是他便舒展開眉頭,發出了一聲愜意而且模糊的呻吟。我忍不住很輕很輕、近乎無聲地問他,&ldo;王琅,你可以說一句愛我嗎?&rdo;我是個很沒有出息的人,即使心裡有了猜測,即使明白王琅不會隨便對哪個女人都這樣好、這樣壞,但我也還是想要從王琅口中聽到這句話,聽到一聲&lso;小暖,我很中意你&rso;。即使我明白王琅不願意說,是因為他想要迫我成長,迫我強大起來,來面對後宮中的風風雨雨,來看清這眼花繚亂背後的真實。但有些時候,我真的也希望聽到他的一句話。這句話,他卻一直吝之如金。王琅在睡夢中又皺起眉頭,他翻過身子,躲到了自己的陰影裡,躲開從床外射來的光線。看來他已經睡得很熟了,王琅睡覺的時候不喜歡有光。我趕快拿起扇子,扇滅了熒熒微光,讓屋內重新歸於一片黑暗。&ldo;外出祈福順便浪蕩冶遊&rdo;活動圓滿地在第三天天色將晚時結束。我和王琅乘上御輦,在宗人府派出迎接我們回宮的數百衛士宮人環繞之下,前呼後擁地回了紫禁城。這一次出行,總的說來還是很有意義的。至少我明天去見姑爹的時候,不必強顏歡笑,也可以自然地流露出歡容來。讓老人家少幾分擔心,和王琅在一起的時候,也不必急著揣測他的一舉一動,是否都有防範蘇家的意思。雖說我看王琅,還是霧裡看花水中望月,但至少這一片霧,好像是要比以往更薄了一些。也因此,雖然被所有人以&lso;死太監&rso;的眼神招呼,我的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回了東宮我就把柳昭訓找來,在她跟前放了一碗冰糖肘子。&ldo;吃吧。&rdo;柳昭訓看著這碗冰糖肘子的眼神,簡直能讓天地為之動容落淚,她噎了很久,才艱難地問我,&ldo;翠蓋魚翅呢?黃酒蒸火腿呢?就是魚翅不好帶,你也給我帶一盤粗製綠豆糕回來,你就打算拿一碗已經冷掉的冰糖肘子來打發我?&rdo;&ldo;這是養娘做給你吃的。&rdo;我告訴柳昭訓,&ldo;聽管家說,老人家燉了有五六個時辰,大熱天親自看著火,熱得一頭大汗。&rdo;當然,養娘明面上還是嘴硬,說這是做給我享用的。可是我雖然愛吃,但卻並不大喜歡肥肉。冰糖肘子投合誰的胃口,柳昭訓和養娘心裡都有數。柳昭訓不說話了,我捧起大海碗,讓小白蓮,&ldo;放到食盒裡去,給昭訓帶回朝陽宮吃。&rdo;這才和柳葉兒嘮家常,&ldo;怎麼樣,我這幾天不在,宮裡沒鬧什麼么蛾子吧?&rdo;&ldo;蓬萊閣的事完了,不知道算不算么蛾子。&rdo;柳昭訓也就收拾了表情回答我,&ldo;最後定性是年久失修,皇上砍了幾個工匠的頭,幾個官員流放了,這件事就算完了。&rdo;能在三天內辦完這件事,皇上的動作也已經很快了。只是我想到有幾條人命就這樣斷送,依然有一點不忍。皺了皺眉,只好不提這件事,又告訴柳昭訓,&ldo;哥哥送信回來,說是一切都好,大概今年冬天就可以到家了。&rdo;很多話哥哥私底下說說是無所謂的,要是告訴皇上今年冬天可以回家,卻又回不了家,那就很尷尬了。所以別看養娘一天到晚守在蘇家不出門,對北疆的訊息,她比我知道得還要更清楚。&ldo;這一次可以把女金人徹底打服,那是最好的。&rdo;柳昭訓多了幾分肅然,&ldo;不過,少爺也要自己保重,蘇家這一代可就只剩他一顆獨苗了,他要是出了事……&rdo;&ldo;聽說嫂嫂已經有了身孕。&rdo;我忍不住和柳昭訓分享這個喜訊,&ldo;哥哥打算把她先送回京城,免得北疆那邊兵荒馬亂的不好安排,現在人應該已經上路了。&rdo;我嫂嫂其實在官方口徑裡,其實是一直居住在京城的,只是由於身體不好,一直在京郊小住養病,所以很多官方場合都不好參加。私底下大家當然清楚,她人根本就在東北陪我哥哥衝鋒陷陣,這也是蘇家媳婦一貫的作風,我們誰都不覺得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