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生活在西北的邊民,哪一個的家史說來都充滿血淚,眾人反倒也漸漸習慣,彼此唏噓了一番,桂含沁便首先舉杯道,&ldo;今日來楊家村反而認了親人,因母親去世得早,鳳翔和天水究竟也有一段路。雖說知道有個姨婆在楊家村,一直也沒能聯絡問好,是姨孫的不是,姨孫先罰一杯,再敬姨婆一杯,當認親了!&rdo;此時此刻,他臉上倒又泛起了那嬉皮笑臉油滑無謂的表情,不等老太太說話,自己一揚手一杯已經落肚,又雙膝落地,給老太太磕了個頭,恭敬地道,&ldo;姨孫見過姨婆,含沁自小孤苦,日後還要請姨婆多多教誨照顧!&rdo;以他的年紀,喝酒居然這般爽快,行事作風實在是乾淨利落。只可惜,匪氣還是重了……可不論如何,也是桂家的一房之主,不說別的,大姑娘的婚事……老太太心底無數想法一閃即逝,她唇邊罕見地露出了笑意,彎下腰親自扶起桂含沁,道,&ldo;喝了這杯酒,姨婆就把你當自己人了!你大表舅在安徽,二表舅就在定西,也不知道你見過沒有‐‐沒見過日後引見!三表舅、四表舅都在家,一會兒吃完飯大家進來從容拜見改口‐‐&rdo;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善檀、善桐,道,&ldo;現在都先改口了,且叫著再說!&rdo;桂含沁頓時就又滿上了酒,起身敬善檀,&ldo;表弟見過大表哥!&rdo;善檀也不客氣,坐著受了含沁的禮,見含沁喝得爽快,一仰脖子也是一飲而盡。老太太見他喝酒爽快,眉頭一挑倒也有幾分得意,善桐本來正轉著眼珠子出神來著,等桂含沁含笑給她斟了一杯酒,才跳起來道,&ldo;哎呀,表哥,是我來敬你才對嘛‐‐&rdo;她忙搶過酒壺為桂含沁滿滿倒了一杯酒,一邊倒,一邊笑道,&ldo;嗯,斟得滿一些,表哥多喝些!&rdo;等斟滿了才響起來,一拍腦門呆呆地道,&ldo;可,可我不喝酒……&rdo;打從老太太起,連最穩重的善檀,都被妞妞兒逗得大笑起來。屋內的氣氛頓時滿是寧馨歡快,桂含沁一邊揉著肚子,一邊擦著眼淚,他笑著說,&ldo;不要緊,那我喝一杯,表妹喝一口。&rdo;他又端著杯子看了善桐一眼,衝她眨了眨眼,低聲道,&ldo;來,表哥謝謝表妹了!&rdo;一邊說,一邊已經是一飲而盡。善桐連停都來不及叫,桂含沁已經翻過杯子,示意自己沒有養魚。小姑娘急得手足無措,看看祖母又看看桂含沁,一咬牙道,&ldo;這不喝完也太失禮了……祖母‐‐&rdo;&ldo;西北兒女,怎麼能不喝酒?&rdo;老太太不以為意,&ldo;橫豎也是果酒,甜絲絲的沒什麼勁兒,你喝一杯吧。&rdo;善桐於是深吸一口氣,又端起酒杯,一下滿滿地飲了一杯,咂了咂嘴還沒有回過味來,剛笑道,&ldo;甜甜的蠻好喝的嘛!&rdo;話音剛落,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已經不省人事。 33、親事也不知過了多久,善桐這才漸漸醒轉,只覺得頭疼得厲害,稍微一動就有些暈暈的,她左右翻動了幾下,睜眼又揉了揉眼眶,這才發覺自己就睡在堂屋裡間的條炕上,而油燈尚且沒熄,祖母也根本沒有躺倒,依然盤坐在炕前。因炕大,正好就擋住了自己的上半身。她也看不見炕邊還坐了誰,一時間只聽到祖母低沉的聲音道,&ldo;老九房的行事真是讓人看都看不透……&rdo;還殘留在善桐腦中的睡意一下就消散了開去,她稍稍挪動了一下,更湊近了炕外,凝神聽了起來。&ldo;可不是,這事還是透了古怪。&rdo;卻是張姑姑的聲音‐‐善桐心中不禁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三嬸四嬸人就在院子裡,可是這樣的事,祖母卻寧願和張姑姑商量……&ldo;雖說天水隔得遠,西安也不近,但這幾十年來我們可從來沒聽說過老九房的不是。都說老九房太太是最公正最嚴明,深明大義又厚道大度的當家太太,怎麼這樣的當家太太會操辦出這樣的事來?庶子過繼承嗣,真是不好聽!&rdo;祖母又沉默了片刻,善桐聽到了清脆的碗碟碰撞聲,過了一會,她才道,&ldo;這是一回事,庶子過繼且不說了。你聽他的口氣,到天水的時候頂多就是五六歲,他今年十三,真真去世八年……五六歲的孩子才剛記事就被送到天水。這些年來和老九房不疏遠也是疏遠了,這個五品官她是費盡心機謀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