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好，怎麼修？現成放著大軍自然不會讓他們閒著。可一旦如此，則北戎攻勢越緊，而大秦卻要分兵去修路……眾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善檀面上帶起了一絲懊惱，輕聲自責道，&ldo;是孫子沒考慮周詳。&rdo;他頓了頓，又輕聲道，&ldo;那二叔的差事，就更難辦了。&rdo;老太太看了王氏一眼，見王氏也正瞧著自己，兩人目光相觸，心中都有了數，卻也都沒有說話，老太太只是揮了揮手，略帶疲憊地道，&ldo;好了，回去吃飯吧‐‐都惜點福！咱們楊家村不缺糧！定西那邊，現在可就難說了。&rdo;善桐本來還眼巴巴看著母親，等著她留下來和祖母說話，見母親卻也隨著眾人退出了屋子，不禁有些納罕，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母親，眨巴著眼，只覺得身邊的重重迷霧一下又濃重了起來。她靠在祖母身邊又出了一回神，才輕聲問，&ldo;祖母，我嬤嬤奶奶回去了嗎？德寶哥今兒回來接她去鳳翔府過年來著！&rdo;&ldo;你嬤嬤奶奶下午過來了一會，已經走了。&rdo;老太太不禁一笑，她語帶玄機，&ldo;不過是不是直接回家，那我可就不知道了。&rdo;她見善桐懵懵懂懂，不禁就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孩子還是小，雖然思維敏捷，但到底還是沒機靈到那份上！&ldo;我不懂您的意思……&rdo;善桐只覺得心底直翻泡泡，無數個疑問從下往上跑，卻又有不少梗在了喉嚨裡，她忍不住輕聲問，&ldo;就好比剛才，您和我娘使眼色，這又是哪一茬啊？妞妞笨，都瞧不明白。&rdo;老太太哈哈大笑，她親暱地點了點善桐的額角，笑道，&ldo;就數你話多！安生吃完飯，回去問你娘去。&rdo;善桐不說話了，她不服氣地轉著眼睛，兀自盤算起了自己的心事。老太太也不說話了，她慈愛地看了小孫女兒一眼，伸出手為她撥了撥瀏海，忽地又輕聲問，&ldo;那個諸燕生，今年多大歲數了？&rdo;善桐不疑有他，輕聲道，&ldo;我看著大約十七八歲吧！&rdo;老人家眼色一沉，淡淡地嗯了一聲，幾乎是自言自語，&ldo;諸家也算是甘肅有數的大戶了，怎麼這一次還要到楊家村來……難道甘肅的情形，真的糜爛成這個樣子了？&rdo;善桐心裡的那些個小兒女心思，一下又都隨著祖母的話給飛遠了，她擔心地道，&ldo;祖母，您說爹在定西，不會出事吧！&rdo;老太太擔心的卻不是這一茬，她漫不經心地寬慰善桐，&ldo;急什麼，你爹是管糧食的，餓死誰也餓不死他。祖母擔心的可不是這個，是‐‐&rdo;她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低聲道，&ldo;天下，恐怕是要亂一陣子了！&rdo;吃過晚飯，張姑姑就牽著善桐的手，親自打著燈籠，把她送回了二房的小院子。善桐一開始還有些擔心，生怕母親又得到小道訊息，知道自己在河邊上演的那一幕‐‐雖說小孩子跌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冬天穿的厚，冰又滑溜溜的沒什麼稜角，就是栽下去了也沒什麼妨礙，但畢竟是又鬧騰出了一點動靜。要是母親心情不好，訓斥幾句也是難免的，和張姑姑在小院門口分了手，他就格外有些躡手躡腳地進了門。沒想到才一進門，就隔著窗子望見了王氏的笑臉‐‐她正和炕頭對面的嬤嬤奶奶說得熱鬧，兩人臉上都帶了盈盈的笑意。炕桌上還有幾色果盤，依稀可以見到望江等人在炕下撤走飯桌：母親這是留嬤嬤奶奶吃了晚飯，吃過飯，又和她聊起來了。善桐一下就明白了祖母剛才的那句話‐‐&lso;你嬤嬤奶奶下午過來了一會，已經走了。不過是不是直接回家，那我可就不知道了&rso;。祖母雖然年紀大了，心裡可真是有數……她略帶感慨地嘆了一口氣，又想了想，便明白過來：祖母恐怕是問起了大姐的婚事了。從前提到大姐，祖母臉上就沒有好氣，大姐本身的性格志趣，自然是更不屑於去了解。而要給大姐說親家，怎麼說也得稍微瞭解大姐的脾氣品格，再問一問大姐本人的意思……不過其實這些話，還是直接問母親最清楚的了。嬤嬤奶奶雖然和二房親近，和大姐可還不怎麼熟絡。善桐一邊掀簾子進屋，一邊就沉吟了起來，不片刻恍然大悟：老人家對大姐改觀，可還未必和媳婦修好，有些事明知道是在問媳婦，還得繞個圈子，先問了嬤嬤奶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