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榴深深地嘆了口氣,她又愛憐地理了理善桐的瀏海,輕聲道,&ldo;好,我這就給你傳信去,你安心吧。桂含沁又不是什麼香餑餑,跑不了你的!&rdo;見妹妹閉上眼逐漸睡去,緊鎖的眉頭終於放鬆了幾分,她便站起身來為善桐蓋好了被子,自己出了裡屋‐‐迎面恰好遇見梧哥、榆哥兩兄弟聯袂而至,善榴不禁就笑,&ldo;櫻娘和桃娘才剛走沒有多久,你們就來了!&rdo;心底卻也不是沒有微詞的:按善桐為人,這些年來和楠哥之間肯定不可能有什麼紛爭。可她病了這小半個月,不要說榆哥天天往妹妹屋裡跑,梧哥不肯去西安讀書,怕的就是妹妹萬一出事了,家裡沒個能頂事的男丁來回傳話辦事,就是隔鄰的善喜,兩三天也要過來看看她的,絲毫不忌諱過了病氣。倒是楠哥,過繼出去就真把自己當外人看了,來了兩次都是坐坐就走……這心事也就是一閃即逝,見善梧、善榆面上都有憂色,她便端出了大姐姐的樣子柔聲道,&ldo;剛才醒過來了,這一次是清醒得多啦!喝了一碗水又睡過去,大夫不是說了?能醒過來人就沒有大事。你們也別進去了,不然反而吵著她,都自己忙自己的去吧。&rdo;善梧聽善榴這麼一說,面上登時現出喜色,他還是堅持。&ldo;我就在她身邊看看,不吵著她。&rdo;榆哥卻是給大姐使了一個眼色,拉著她出了屋子,站在迴廊一角低聲問,&ldo;三妞還不知道吧?&rdo;善榴神色間也不禁多了幾絲陰霾,她輕聲說,&ldo;還不知道呢,我也沒說什麼,你們都別露出端倪來,免得添了她的心事,她病情又重了。&rdo;她顧不得和弟弟多說什麼,抬腳又要出去,榆哥卻一把拉住了大姐的袖子。&ldo;您是要去母親院子裡吧?&rdo;他甕聲甕氣地說,面上掠過了一絲倔強,&ldo;我……我和您一同過去!&rdo;這一次回來,善榴最大的感慨,就是弟弟幾乎是變了一個人,他長大了,似乎也知道了不少世事的艱難,不再是那個一眼看得到底、心思單純的榆哥了。雖然他同時也沒了孩提時的單純與快樂,但似乎也多了一絲男人該有的擔當與責任,尤其是妹妹這一病,似乎更提醒了榆哥作為長子的責任,這些天來隨著善桐的病險情迭出,他一天比一天更沉鬱、更沉默之餘,似乎也要比從前更明白事理了。她本來想要說不的,但看到榆哥面上的神色,又不禁轉了主意:雖說一生有父母照拂,有姐妹兄弟為他打算,榆哥就是坐吃山空揮霍無度,也不會有人說他什麼。但誰還能真的照顧他一輩子?自己這個弟弟,也到了該長大的時候了。&ldo;成。&rdo;她痛快地說,又叮囑弟弟,&ldo;見了娘你小心說話……自從上次那次大吵,娘就一直陰晴不定的,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會發作。&rdo;善榆眼底閃過了一縷暗淡的光芒,他嗯了一聲就不吭聲了,跟在姐姐身後出了祖屋,踩著前幾天的新雪出了巷子,姐弟倆默默地進了二房的小院子,正好見到望江從堂屋出來‐‐見到善榴,她面帶憂色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在暗示著什麼。但善榴置之不理,她掀起簾子帶著善榆直進了裡屋,不由分說,便開了裡屋緊閉著的窗幔,靠近了炕邊柔聲說。&ldo;娘,您別擔心了,妞妞兒今兒個醒了,人沒有大事,思維也敏捷……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do;王氏罕見地沒有保持自己整潔的外表,似乎自從小睡起來,她就沒有梳頭,她的頭髮有了幾絲蓬亂,身上也還披著睡袍,原本正怔怔地抱著一杯茶,望著炕桌上的擺設發呆,聽到善榴這幾句話,她神色一動,似乎微不可見地有了幾分鬆弛,可下一刻卻又挺直了脊背,沉聲道。&ldo;她都快要不認我這個娘了,她醒來沒醒來……關我什麼事!&rdo;怪也就怪善桐那一暈實在是暈得不是時候,兩母女不知談到了哪裡,把個王氏也說得似乎是心氣難平。老太太又心痛孫女兒被母親逼得當場就暈過去,婆媳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當時就對沖起來。要不是大太太出面緩頰,險些就要撕破臉皮。等到自己回來了,大夫也從西安城被請過來了,甚至連父親都請假回來鎮場,場面才好看了那麼一點。可等父親一走,大夫一說&ldo;三姑娘這病,還是因為平時心事太重了&rdo;。這句話可就捅了馬蜂窩了,母親覺得善桐&ldo;忘恩負義,我這百般盤算有幾分是為了我自己?她就敢看不起她親生的娘!口口聲聲,我不想走你的老路。我的路怎麼了?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