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氏不同,老太太素來是很中意這個雖然沒有正形,但關鍵時刻卻從來都不掉鏈子的侄孫的,她又叮囑三妞。&ldo;聽含沁幾次說起來,他和老九房也不是那樣肝膽相照。現在他小小年紀,官銜倒是要比哥哥還高,要是再仗著老帥的寵愛為你爹說話,傳揚出去,一來他恐怕越發遭到兄長的猜忌,二來人家為善不欲人知,是他的涵養。我們從容查證,若是你表哥的功勞,自然是要有報答的。&rdo;想來想去,也想不到該怎麼報答桂含沁:說身份,小小年紀就是實權千戶,這一年多來也都在戰場上風風火火地積累功勳,正五品的官銜,以他十六歲年紀已經足夠顯赫不說,戰後只怕還要再升;說財富,小五房自己家產並不太豐盛,恐怕還不如含沁自己生財有道,米鋪是做得風風火火;至於說關係,更不要說了,文武殊途,含沁天然又有生父一支庇護,別看他平時似乎孤苦可憐,但真的計較起來,老太太還真不知道該怎樣報答含沁才好。&ldo;索性就運足眼力,為他說一門上好的親事罷了!&rdo;這話和善桐說了一嘴巴,見善桐不大自在,老太太也就住了嘴,多少有些自失地一笑。&ldo;是啊,忘記我們妞妞兒也大啦,說起這男女間的事,也曉得害羞了!&rdo;善桐其實卻並不是因為含沁的婚事而害羞,她之所以臉紅,乃是想到含沁上回經過村子,在亭子裡悄悄告訴她,&ldo;你爹這一次升官,其實我們桂家內部也不是沒人眼紅,都說升得太快了……想讓叔叔壓他一壓,是二哥私底下和爹說了許多話,爹才不置可否,沒有鬧大。&rdo;不過,雖然含沁沒有提到自己的功勞,但善桐心底也是有數的:這小子肯定沒少敲邊鼓,沒準桂二哥去嚼父親的耳朵,還是因為沁表哥的提醒呢……自從何家山外剖白心事之後,陰錯陽差之下,善桐再沒能見到桂含春一面,便已經被父親果斷地同四老爺一道送回了定西,正好含沁也要回西安有事,便輾轉將她攜帶回了寶雞。也還好她走得快‐‐那之後又下了一場大雪,寶雞一帶大雪封路,一直到開春三月,秦嶺才能通車行人。這一場大雪使得後勤運輸無法跟上,大軍缺糧,卻也成就了父親騰挪週轉、調糧運糧的大功。不過,那幾個月前線物資匱乏,卻也是難免的事。以她女兒身的身份,當時要再住在軍營,不免就要帶累家人了。雖說榆哥沒能跟著善桐回家,但王氏只聽得&lso;結巴有望痊癒,現在已經好了大半&rso;這一句話,就喜得關上門摟住善桐,掉了半天的眼淚。老太太嘴上不說,也是吃了一整個月的淨素,兩個長輩雖然掛心榆哥單身在前線侍奉父親,又要跟隨權仲白的足跡,以便隨時針灸,但經過善桐一句話說破,&ldo;先不說爹是管糧草的,肯定只在後方走動。就是權先生,那是皇上御用的名醫,身邊不知跟了多少高手暗中保護,只怕要落一根睫毛,都有人撿起來。跟在權先生身邊,倒是比在寶雞都安全得多了。&rdo;這也的確是正理不錯,小五房餘下幾個人口,便安心在村中過活起來,因家裡人口少了,無事並不到外頭走動。善桐更是性子大改,悶在家裡足足學了一年的女紅刺繡,閒暇時也練字讀書,她的氣質除了西北女兒家所特有的勃勃生氣之外,那幾乎是無邊無際的活力,也漸漸被少女的嬌羞給束縛住了,平時抿唇一笑,也大有靜女其姝的味道。諸大奶奶這一回在楊家村,始終不過是匆匆落腳,小住了三天,便急著要上路同夫君一道趕回蘭州去,令諸燕生去領他的差事:雖說時機已經晚了,諸總兵自己又不方便親自過來搶功,但他到底還是輾轉為長子安排了一個小小的官職,也令到諸燕生的仕途有了個光明的開始。這三天內小五房自然是開了幾桌宴席,全家人都將兩夫妻做了上賓對待。王氏尤其忙得厲害,前前後後親自照顧女兒,等送走了善榴,這一天請安,她才藉故留下來,和老太太商議了半日。第二天起,就張羅著給善桐姐妹們做新衣服。&ldo;年紀也大了,老梳著大辮子,還當自己是個小妮妮?&rdo;王氏一邊打量善桐,一邊就和望江商量,&ldo;這些年都沒進京了,大姑娘回來的時候,也沒問問京裡、江南,都流行什麼樣的頭髮。你看她,一張瓜子臉,不如梳個垂鬟分肖髻,倒是又得體,又顯得俏麗簡便。&rdo;&ldo;真個要梳,倒不如梳起百花分肖髻試試。&rdo;望江一邊說就一邊笑,又為善桐打散了頭髮,左右打量一番,便道,&ldo;姑娘是真個大了,連這樣披散著頭髮,都顯得有披散著的漂亮。&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