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過了數日，王氏便向她提起，&ldo;不能再推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架子多大呢。橫豎親事上門，有你二姐在，咱們也不必著急應下，肖家要去，桂家也得去，但必須謹言慎行，這兩戶人家都不是良配。肖家的做派，你怕是也看不上不說，桂家呢你也親眼看到了，桂二少臉上的疤痕忒是嚇人，軍功再強又如何？你日夜相對的又不是他的軍功。&rdo;善桐一時間不禁大急，有心要說什麼，但慮著小四房那邊還沒發話，桂家無法上門提親，多說了也是白說，只好又把話頭吞了回去。王氏打量了她幾眼，微微一笑，又道，&ldo;當然，要是你不這樣想，那也沒什麼。就是桂家多半還是為了和肖家置氣，她們還和小四房議親呢。拉扯著我們，不過是不想讓我們靠到肖家那邊去‐‐卻也實在是露了急切，也不想想，他們正和肖家打對臺呢，要是小四房應了桂家的親事，咱們也就是親戚了，難道還會給親戚不舒服不成？&rdo;一邊說，一邊又親自為善桐挑選了幾件得體又大方，卻並不過分華麗的衣飾，才和女兒一道上了炕，在枕邊和善桐閒話。&ldo;你可是想好了，想找個什麼樣的相公，和娘你不必害羞，就只管說就是了。只要不是眼往額角上長，娘一定為你找個稱心如意的郎君。門第也好，人品也好，都不會輸給你大姐夫的。&rdo;又感慨，&ldo;這種事也就是看緣分了，緣分到了，你看你大姐，一轉眼都為人父母啦。大姑爺也是，哪一面都無懈可擊，就是現在在京裡就好了……就能為你多相看幾戶人家啦。嫁妝我都給你預備起來了，到時候除了公中那份，我這裡那份，還有你祖母私底下必定會給你的那份，一出門你腰包就鼓，女兒要有了錢，才夫家才不會受氣……&rdo;款款溫情，輕聲細語之間，說得善桐從心底暖出來，一時間她的思緒不禁怎麼，又轉到了楊棋身上。她想，雖然楊棋鴻運當頭，從小事事都是掐了尖的。但說真的，我也實在不羨慕她‐‐我家裡再怎麼亂，我也是有親孃的人。這世上有誰疼我，會比親孃更妥帖、更細緻呢。王氏猜得不錯，桂太太其實還真就是為了和肖太太打對臺，倒似乎並不曾特別看重善桐單人。當然，以桂家現在和小四房之間的關係，她要是特別看重善桐單人，倒顯得不知進退，令人難堪了。肖太太邀人做客，點名就要善桐和王氏兩個人，桂太太就大方得多了，一下把小四房在西安的所有小輩，一下就全都拉到了將軍府裡，連檀哥、榕哥、梧哥三個一心苦讀之輩，都不得不賣給桂太太這個面子。‐‐還特地帶話，讓王氏別跟著過來了，&ldo;大家通家之好，你要是在場，姑娘們就放不開玩耍了，我們家地方大還有校場，就讓孩子們痛痛快快地玩一天吧。&rdo;先不說王氏多麼哭笑不得，孩子們在桂家倒的確是玩得開心的。但凡是個男丁，沒有不愛拉弓射箭獵兔子的，女眷這裡飯才吃到一半，外頭就傳來訊息：&ldo;大少爺、三少爺、堂少爺和楊家幾位公子一道都用好了飯，上馬往城外去了。&rdo;桂太太頓時就得意地對善桐笑道，&ldo;你看，我說得不錯吧？要是你爹孃在這兒，又要作出正經的樣子，想著得回去讀書了，繡花寫字了‐‐今日你們姐妹也一樣，是想騎馬也好，想射箭也好，只要一句話，伯母就帶著你們痛痛快快地玩一天！&rdo;有善桃在前，善桐不敢隨意做主，她看了堂姐一眼，善桃倒也爽快，大大方方地道，&ldo;那就請伯母安排了。&rdo;於是吃過飯，善婷便拉著兩個姐姐要去校場也射幾支箭來玩。方才外頭來報的時候，什麼人都說了，就是沒提桂含春。善桐心裡早就有數了，她便推說自己要去淨房，&ldo;我慢慢在後頭走著，你們先去。&rdo;果然桂太太也不在意，一下就把人全拉走了，只留個心腹侍女帶路，善桐從淨房繞了一圈出來，連她都不知去了哪裡，偌大一個小院空空蕩蕩的，四顧竟一點聲音都沒能聽到。她站在當地遊目四顧，不知如何，竟有了些微的戰慄與恐懼：私底下和桂含春見面，這件事倒還有大有小，這裡畢竟是桂太太的起居地，偶然撞見，也是難免的事。但是，要是她和桂含春私定終身的事為人所知，自己可就真的再也爬不上來了。話雖如此，她卻並不後悔，小姑娘幾乎是倔強地想：又不是說這是多見不得人的事，我們正大光明堂堂正正，什麼對不起人的事都沒做。難道我連喜歡誰不喜歡誰，都不能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