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榴就輕聲細語地指點起了妹妹,&ldo;咱們家分家了沒有?&rdo;善桐搖了搖頭,只覺得心中思緒湧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又無法明白過來,一時間小臉不禁皺得厲害,又聽善榴指點道。&ldo;沒有分家,咱們家的俸祿收入,是不是都要交到當家人手上?這麼多年,咱們二房有沒有自己的產業?&rdo;&ldo;娘有陪嫁……&rdo;善桐囁嚅了幾句,旋即又明白了過來。這些年王氏名下的陪嫁,是興旺發達,也不知道就是自己在京城那幾天,偶爾聽姐姐和母親談起,已經是不知道置辦了多少田產,又生髮了多少號鋪。若不是昭明十八年那場風波過後,母親要韜光養晦,收縮經營裁撤了不少分號。恐怕如今她的嫁妝,已經抵得上尋常官宦人家的全副家當了。不等善榴再說什麼,她便追問了一句,&ldo;這些年,爹的進項,肯定是不止俸祿那一點錢吧?&rdo;王氏不由和善榴相視一笑,兩母女的笑容裡,都滿是欣慰。善桐真是大了,觸類旁通,只是一點就已經明白了過來。&ldo;現在做官要是指著俸祿,那是誰都活不下去了。&rdo;王氏便親自開口,淡淡地為女兒解釋。&ldo;你爹已經算是手短的了,大家都收的,他自然也收。不該收的,送到手邊他也不要。也所以這些年來周旋財務料理軍機,沒有出過什麼大的差錯,上官見喜,他的路才走得順。走得順,發財分潤的機會自然也多。雖然談錢是件俗氣的事‐‐但你要記住,三妞,人生在世,沒有錢是到哪裡都抬不起頭,沒有權,更是到哪裡都開不了口。明白這兩件事,你也就明白了你三嬸和四嬸間的那點不快。&rdo;她舉起茶碗,略略潤了潤唇,又放下茶盅輕聲道,&ldo;這話是說岔了,拉回來繼續說這俸祿的事。你爹歷年來當官所得,除了俸祿之外那些進項,我也不瞞你,咱們是自己留了一半,往家裡送了一半。&rdo;人的天性,誰不自私?對善桐來說,除了在外當官的大伯不算,三叔四叔根本不事生產,尤其三叔海文,成日裡只是吹吹打打,不是寫唱詞就是親自下場票戲,從前她沒有想到三叔花的是誰的錢,自然也無所謂,反而覺得三叔人挺好玩,不比父親嚴肅。今天聽到母親這麼一點破,頓時就覺得三叔四叔兩家人自己沒有營生,成日裡都是花的公中錢財,自己家卻要拿錢不斷貼補進去,一點都不公平。她臉色不禁一沉,就是滿腔的不高興。&ldo;老太太總想著一碗水端平,都是她的兒子,你大伯和你爹的進士,也都是她一手培育出來的。&rdo;王氏看在眼裡,只是一笑,&ldo;越發和你說破了,只要當家人還是老太太,財權在握,兒子媳婦們誰不上趕著討她的好?老人家也是年紀大了害怕寂寞,所以就想著要將家裡的錢都捏在手心裡,她多次說過,將來去世之前怎麼分家,她早就有了腹案。&rdo;&ldo;那怎麼一樣!&rdo;善桐滿面寒霜,險些就要拍案而起,&ldo;沒得因為一碗水要端平,就養出兩個懶漢來。四叔還時常為老太太跑腿兒,三叔呢?成日裡是什麼都不做,專管吃喝玩樂……呸!真沒出息!&rdo;她之前衝二姨娘幾句,王氏就又是打又是罵的,如今這樣臧否三叔,她卻只是責備了一句,&ldo;以後當著人的面,不許這麼說!告訴過你小輩頂撞非議長輩,是為不孝!&rdo;她又放軟了語氣,輕聲道,&ldo;你記住,很多事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說出來亂了場面,娘不罰你說不過去,罰你又過意不去……&rdo;善桐心底一酸,雖然沮喪,卻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ldo;三妞記住了。&rdo;她又聽母親續道,&ldo;當然,老太太心裡也是有數的,各房攢私房的事,她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咱們從前在外頭的時候,總要給自己留點家用吧。如今回了西北,就在楊家村裡住。家用有主屋供給的話,這交給公中的錢,就應該要多一些了。&rdo;至於是多多少,王氏卻並沒有說,她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善桐,似笑非笑地道,&ldo;現在就考考你,你說這家用歸公的事,會是誰的主意呢?&rdo;善桐早已經開動了腦筋,仔細地尋思起了這件事背後的彎彎繞繞,過了一會兒,她喃喃自語。&ldo;三叔家裡其實也有錢呢,三嬸家是天水有名的大地主,都說天水的地,一半姓桂一半姓慕容。他們是肯定看不上這點小錢的……那,就是四叔四嬸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