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就當是為你積德。&rdo;她摸了摸肚子,喃喃地說。&ldo;橫豎我們自己逍遙自在的,萬事不求人,縱求人,也犯不著去踩人……皆大歡喜固然是勉強,可一團和氣,總是做得到的。&rdo;她也不是婆媽之輩,既然立定了決心,便不再恍惚,反倒飢餓起來,吃了幾口點心。又惦記著含沁回來不回來吃晚飯,說實話,小兩口正是新婚時候,含沁忽然間一晚上不著家,善桐心裡也著實是有幾分空空落落的。她有心派人去官署給含沁送點東西,一來示弱,二來不經意間,也可以暗示含沁自己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起來就不大舒服。可又怕含沁公務繁忙,自己分了他的心,反倒更惹得他不高興了。正是猶豫處,外頭忽然間又擾攘了起來,楊德草進來道,&ldo;少奶奶,少爺打發去天水接人的小子們回來了,四紅姑姑已經進了前院。&rdo;這一位馬四紅姑姑,說起來還是嬤嬤奶奶的親戚,都是當年馬家的陪嫁出身。也算是十八房碩果僅存,上一代傳承下來的老人了。含沁在老太太跟前多次說過,&ldo;天水家裡的事都是四紅姑姑管。&rdo;雖然沒有養娘的名分,但顯然有養娘之實。對這麼個老字派,善桐自然也不敢怠慢,慌忙道,&ldo;我不方便多走動,六州你出面,將四紅姑姑帶到她屋裡換洗一番,若她不大勞累,再請進來和我說話。&rdo;這一應下處都是預備好的,六州爽快地應承了一聲,便匆匆出了屋子,善桐又打發楊德草。&ldo;去和少爺說一聲,就說四紅姑姑到了,今天能早些回來就早些回來吧。&rdo;楊德草自然領命而去,又過了一會,六醜笑著也溜進了屋子,道,&ldo;姑娘,我剛才去認了表姨,表姨說一會兒拾掇完了就來拜見。老人家精神可好,一點都不像是上五十歲的人了。行動都利索,還說您太客氣了,還給她兩個小丫鬟子‐‐用不著。&rdo;正說著,只見一個身穿水洗青布衣裳,打扮樸素,渾身上下只見一根銀簪,頭梳得和沾水一樣又光又亮的中年婦人已經大步進了院子。她和嬤嬤奶奶生得略有幾分相似,都是一張刻板面容,看著就怪怕人的。隔著窗戶和善桐對了一眼,方才綻出一個矜持的笑來,便轉進簾子中進了裡屋,要給善桐行禮,&ldo;奴婢見過少奶奶。&rdo;善桐哪會受她的禮,忙客氣了一番,自有人上前攙著。善桐見四紅姑姑下拜時動作有些滯澀,便猜到她腿腳有些不便,連小几子都不叫她坐,讓她上炕說話,馬四紅再三謙讓,方才在炕下掇了一張圓凳坐了,善桐歪在炕上,手裡握著一個香囊,和她說些從天水過來的事。&ldo;本來去年就該過來的。&rdo;這位四紅姑姑瞧著和嬤嬤奶奶做派極為相似,多半也是回民出身,說起話來嘎嘣利脆,字字都像是一顆圓潤的豌豆往外蹦。&ldo;不過我們十八房人口真是少,天水那頭除了幾個老家人,也就是我鎮鎮場子了。年年和佃戶們打饑荒收租子,那都是我親手照看,雖說可以託給老九房,但我們這臭脾氣呢,生平不愛求人,也就沒有過來,倒是現在才瞧見少奶奶‐‐果然是花一樣的人才!&rdo;一邊說,一邊眼神又落到善桐的腹部,她抿唇一笑,帶了老家人特有的倚老賣老。&ldo;要不是有了好訊息,還真不知道要耽擱到哪年哪月呢。&rdo;善桐不免也要意思意思地臉紅一番,四紅姑姑又道,&ldo;家裡的賬本我已經是全帶來了,只等少奶奶什麼時候有空了再翻看吧。日後迴天水去,家裡的事也就能上手啦。&rdo;交權倒是交得爽快,善桐心下倒是一寬:畢竟是沾親帶故的人家,畢竟是一手養大含沁的老人,四紅姑姑這是一心一意幫忙來的,應當是不會給她添堵的。&ldo;現在還沒到秋收的時候‐‐到那時候正好又要生產了。&rdo;她就說。&ldo;您也是費事,就擱在老家是最方便的了,這樣帶來帶去的,其實到末了還不是您管呀。&rdo;四紅姑姑面上不禁又露出了微微的笑,兩人對視了一眼,善桐就又問,&ldo;嬤嬤奶奶惦記著您呢‐‐您怕是還不知道吧,老人家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是一手把我和我孃家大哥帶大的,算是做了兩代的養娘……現在在寶雞養老呢,她兒子也出息了。&rdo;&ldo;這我知道。&rdo;四紅姑姑卻道。&ldo;沁哥幾年前就和我說了,也惦記著過來看看老人家,就是一直不得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