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元帥不禁看了四紅姑姑一眼,捻鬚含笑不語,想了想,又站起身來,竟道,&ldo;走,進裡頭轉轉!&rdo; 他一個大老爺們,要進內眷屋子,雖然是事實上的生父,也實在是有幾分尷尬,可善桐能怎麼說?只好陪在桂老爺身邊,和他一道進了裡院。好在桂老爺還有分寸,並不進小兩口的臥室,只是隨便繞了一圈,便滿意道,&ldo;不錯,佈置得很雅緻。&rdo;可事實上這邊院子小,連善桐的陪嫁都不能完全鋪陳開來,大部分傢俱還都收藏在庫房裡,除了臥室還比較華麗,堂屋、廂房也就是過得去而已。善桐越發不知道桂老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她陪著桂老爺又進了含沁書房,親自給桂老爺奉了茶,桂老爺也讓她坐下了,自己才交叉著手和善桐閒話。&ldo;我雖然從沒有過問過家事,可為你這麼一算,你這家裡養著十幾二十個親衛,這麼一攤子下人,還有人情往來,你們年輕,沒有多少喜事,只有往外送禮的。平時開銷應該是不小吧?家裡眼看著要添丁進口了,怎麼樣,能換個大院子不能?手裡該不會是還偏緊吧?&rdo;其實要說起來,桂家家資不能說是不雄厚了,雖然比不上京城的名門大戶,但肯定也不會為了錢財犯愁。不過按桂太太說一不二的作風,桂老爺要貼補小兩口,肯定只能用自己的私房錢,一套院子要往大了說,連地契帶擺設,三四千兩是少不了的,這都還是地段差點。要是在城內好些的地方,五六千兩都喊得出來。善桐心裡掠過了無數想法,一時間又有些驚惶,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桂元帥也不至於太過分‐‐好說她懷著孩子,也不是沒有個退步。因就安下心來穩穩地道,&ldo;我帶來嫁妝銀子還沒使呢,叔叔不必擔心,這點銀子有的。前些年含沁一個人當家,能使多少錢,手頭也有結餘。&rdo;桂元帥不禁又眯著眼笑了,他慢悠悠地捻了捻鬍鬚,&ldo;這還要動用你的嫁妝銀子?看來這幾年,城裡的糧食買賣,賺不到什麼錢啊。&rdo;果然就是為了這事!善桐心裡也早有準備:忽然間跑過來東看西看,又問這個又問那個,繞來繞去就是不進正題。其實桂元帥心思如何,她也猜出了七八分,只是人家不提,你也只能耐著性子周旋。現在桂元帥忽然間丟擲含沁私房這個問題,擺明了是要敲打小兩口。她心倒安定下來了‐‐會敲打,足證接下來必定還有安排。估計怕是京城差事,最終還是要著落到含沁身上了。不過話雖如此,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善桐就站起身來作勢要請罪,&ldo;是我們瞞著叔叔、嬸嬸,讓長輩們白操心了。&rdo;至於為什麼要瞞著,她也沒有解釋,桂元帥也不曾追問,他望著善桐,眼底露出笑意來,輕輕一擺手。&ldo;何必做樣子?也沒有很操心,是你們客氣了。&rdo;善桐也就跟著落座,一邊摸著肚子,一邊等桂元帥的下文,桂元帥一時卻也不曾說話,兩人沉默了一會,他才抿了一口清茶,淡淡地道。&ldo;你最近辦事,倒是顯出了工夫,不偏不倚的,很見世情火候。&rdo;沒等善桐說話,他又接著道。&ldo;京城差事,我做了主,既然大兒媳鬧起來了,為見公充,含欣、含芳都不準去。思來想去,倒是含沁年紀雖小,但為人機靈,正當年輕精力也好,幾乎是連軸轉都支應得下來……&rdo;他看了善桐一眼,又道,&ldo;再說,京城和西北又不一樣,親戚關係盤根錯節,水深得很。尤其我們在京裡沒什麼親戚,很多事也要女眷出面斡旋週轉,探聽訊息。慕容氏呢,不必說了,肯定是做不來的,沒過門的小楊氏,小戶人家出身,我也不放心。這個擔子,也就只能放在你肩上了。&rdo;雖然心裡早就有了分數,但善桐心裡依然不禁一陣欣喜。固然在西北還是在京城,她無所謂,但含沁看著就知道是個有本事有野心的人,在西北註定被哥哥們壓制,要往上走又礙於人情,去京城說不定是柳暗花明能有另一番出路。她自然也為丈夫感到高興,起身襝衽道,&ldo;既然叔叔下了決心,我同含沁自然戮力辦事,不讓家裡失望。&rdo;&ldo;嗯。&rdo;桂元帥拖長了聲音,望著手中的茶杯,過了一會兒,又道。&ldo;我也就不和你繞來繞去了,我這一生四個兒子裡呢,含欣最方正,含春最溫厚,含芳最血性,可最機靈最有能耐的,卻是含沁。按說還沒輪到你嬸嬸開口,這個差事是舍他其誰,可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就沒說話,把事情拖到現在,才下了決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