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本來就沒打算娶七姑娘。&rdo;桂含春面色忽然一寒,他幾乎是憤憤不平地道。&ldo;你說我遷怒也好,我雖沒見過她幾次,但卻一天比一天更討厭她。要不是他們家一直拖著親事不肯應聲,又是你們的族親,你我親事早定,又哪輪得到這種種陰差陽錯……&rdo;他一下又平靜了下來,低聲道,&ldo;去他們家的時候,我已經見過含沁了,可我還是一樣沒給好臉色。我看到他們家的人心裡就不舒服,誤我半生的不是你,不是含沁,是楊閣老、是七姑娘。就是沒法和你在一塊,我也不要娶她。&rdo;這還是從來都顧全大局,從來都得體溫存的桂含春第一次表現出這麼激烈的一面,善桐一時不禁有了幾分茫然。她忽然很好奇,如果桂含春能將這份決絕表現得再早一點,是不是一切又都會不一樣了。但這念頭也只是一閃就又被打消了‐‐決絕,那也是多年的蹉跎養出來的決絕,人生路一步一步,真是沒有一步走空,一步僥倖。也就是在這時,她終於真正地放下了這樁糾纏了許久的心事,由衷地道。&ldo;二哥,良緣天定,你不必過於介懷。我們都還小,人生八十年,這才過了多久?你不要再把往事放在心上‐‐你也別笑話我,我是真的喜歡過你,可我也是真的愛含沁。&rdo;她誠懇地望著桂含春道,&ldo;都說從一而終可貴,我卻覺得只要自己高興,只要對得住良心,一個人一生多愛幾次又有什麼不對呢?不論對錯,我終究是傷了你的心,可我盼著你別把這不好的事記在心裡,有一天,你會有一個兩全的媳婦兒來值得你愛的!&rdo;桂含春的唇邊又現出了那溫和的、春風一樣的笑,他第一次定睛望住了善桐,他輕聲說,&ldo;嗯,那二哥就借你的吉言了。&rdo;兩人對望一時,彼此都有幾分尷尬,還是善桐噗嗤一笑解圍,這才惹得桂含春也輕笑起來,善桐便起身道,&ldo;外頭應該備飯了!&rdo;說著,便當先送桂含春出去,走了幾步,桂含春又在她身後低聲說。&ldo;弟妹,你知道我最後悔什麼?&rdo;他沒等善桐轉身,便又續道,&ldo;我最後悔我沒能早些認清我的心思,沒能早些覺察出我的情意。要能在我下江南之前明白過來,今天和你共乘踏花的人,便不是含沁了。我一輩子都記得你在那場雪裡依偎在我身前,凍得鼻子通紅,可人還是那樣精神可愛。那時候我就想,不知有誰這麼幸運,年年雪天,能和你共騎歸去呢?我曾夢想是我,可終究沒這個福分。往後的人生路,我縱有心護你,也不是陪你一道走完的那個人了。你要好好掌著韁繩,你和含沁要好好地走。&rdo;善桐已是聽得怔了,她目送桂含春掀簾而去‐‐他的身影,卻是再無留戀。182、比較 有了桂含春這一番談話,善桐倒是不必去元帥府請安了,不過想到這些天來,元帥府對十八房面子上做得極為到位,她身為小輩肯定也不能失了禮數。便到底還是由桂含春護送到了元帥府內,給桂太太請安。西線有戰事,大家的情緒都似乎是繃了一根弦兒,這當口桂太太也沒心思折騰善桐了,不冷不熱地和善桐打了個招呼,也沒談幾句前線的事,便流露出送客的意思,善桐也不知道是她不願意提,還是本人也不大瞭解情況。不過以她和桂太太的關係,人家不願意講,你去問訊息,那肯定是自取其辱,也就只好自己回去,此後於是也時常上門到元帥府請安,又或者是打發人過去送些回禮。桂含春也不像從前那樣迴避善桐,專揀著清早過來。如此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小半個月,善桐日夜只是擔心含沁在前線的安危,好在含沁又寫了平安信送回來,這一次是慕容氏親自上門給她送信,善桐也顧不得她,先拆開信,不看別的,先看含沁用的紙,見信紙還是上好的,筆鋒也不疾不徐,雖然還是狗爬一樣的字,但看得出落筆不急,墨更散發松香,顯見得是上好的松煙墨。這才放下心來,又細看含沁信上說話,倒沒什麼特別的,除了說自己安好,又問善桐安好外,便沒有什麼別的話了。這種信因為需要輾轉送達,也說不出什麼私房話來,甚至連談論戰局訊息都是忌諱,蓋因恐怕送信人出了岔子,信件散失了容易洩密,不過對善桐來說,這封家書竟有定海神針一般的作用,她先粗粗看了一遍,又逐字看了一遍,這幾頁紙她是足足翻來覆去看了半個時辰,這才收攝了心神,抬起頭對慕容氏歉然一笑。&ldo;冷落大嫂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