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在她身邊忽地一動,老太太忙看了二兒媳一眼,見二兒媳的眼神追隨了誰往外一路出去,她心下一動,口中又續道,&ldo;再加上她又可人疼,也就養出了這樣的性子。她要是什麼時候衝撞到了老弟媳婦,我讓她給你賠罪!&rdo;一邊說,一邊就板起臉來問善榴,&ldo;從前見過十六房的叔祖母沒有?可是對叔祖母無禮,得罪了叔祖母?&rdo;善榴頓時就露出了幾分惶恐,&ldo;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叔祖母……&rdo;小十六房老太太被祖孫倆的聯手雙簧給糊弄得一愣一愣的,她畢竟年紀在這裡,再一根筋,至此也終於琢磨出了一點滋味,她訕訕地擺了擺手,嘿然道,&ldo;我也就是聽說了什麼!祭祖的大日子,不說那些個了。老嫂子自己心裡有數,那就成了!&rdo;老太太也忙露出笑臉,&ldo;這就是弟妹心裡有我了,不把老嫂子當作外人‐‐&rdo;兩個重量級的老妯娌又彼此客氣了幾句,氣氛果然大見緩和,眾人的說笑聲也都又高了起來:這沒見硝煙的一場比試能夠這樣結束,的確也能令人松上一口氣。善桐就眨巴著眼睛,靠到了姐姐身邊,低聲嘟囔,&ldo;大姐,你捶得累了,我幫你捶呀?&rdo;老太太本來正心不在焉地思忖著什麼,聽到小孫女的這句話,她倒不禁一笑,垂下眼略帶欣賞地看著善榴‐‐自己腿筋不好,已經是陳年舊事了,她是如何得知?必定是平時就處處留心,這時候才能這麼順暢地接了話茬子。一個人的心思用在哪裡,是看得出來的。就算善榴是有心討好,老太太心裡也受用。她就故意放沉了聲音,&ldo;怎麼,你見不得你姐姐孝順祖母呀?&rdo;善桐嚇得脖子一縮,又撲上來抱著祖母的脖子撒嬌,&ldo;您老人家就愛挫磨我……&rdo;老太太還沒說話,小十六房老太太先哈哈大笑,忍俊不禁地彈了彈善桐的額頭,&ldo;你們家這個三妞,這都十歲了,怎麼還和五六歲的小妞妞似的童言童語!&rdo;善桐將臉藏在祖母肩上,又半真半假地發起了脾氣,&ldo;叔祖母彈得三妞疼呢,叔祖母壞‐‐&rdo;老太太也大笑起來,眾人也都紛紛笑道,&ldo;真是個嬌嬌的小妞妞!&rdo;在一片熱鬧笑聲中,宗房宗婦進了屋子,於是眾人魚貫起身出外行禮祭祖,在一片寒風中肅然行禮,完了年下最隆重的一場禮儀。祭祖之後,楊家村的新年已經正式拉開帷幕,老太太發話,二房的下人們也好,主子們也罷,從今天起就在祖屋開飯,一直吃出了正月才算完。因此王氏並沒有帶著兒女們回自己的小院子,而是侍奉著婆婆一路進了正屋,大家又落座說話。村子雖然初一十五,也要清掃祖祠,但畢竟人聚得從沒有這樣齊。蕭氏在外還能維持體面,一進屋就迫不及待地拉著慕容氏議論起了誰家的女眷穿戴得光鮮,誰家的家境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頭上的首飾都沒能翻新云云。慕容氏平時不大看得起蕭氏,但畢竟也還是個女人,提到這樣的話題,如何不興致勃勃?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低聲說得熱鬧。三老爺和四老爺也都在低聲議論著族田上誰新得了差事,誰又得了體面。老太太歪在炕上似聽非聽,眯著眼抽過了一袋水煙,這才撩了王氏一眼,低聲道,&ldo;說吧,都看著什麼了?&rdo;這還是老太太這些年來第一次這樣直接地和自己商量檯面下的事。自從榆哥出事那年之後,兩人之間雖然沒有斷過聯絡、斷過來往,但全是檯面上能淡出鳥的客氣。有什麼私底下的事要商量,自己還沒開口,丈夫已經大包大攬,根本不給自己說話的餘地。要不是這一次回到楊家村來,恐怕兩人是再不能有今日的這一番對話了……王氏心潮洶湧,只覺得酸甜苦辣,一時都泛上心頭。她掃了榆哥一眼,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ldo;娘,還是把孩子們都遣出去吧?&rdo;這話說出來,便坐實了她的確是看出了些門道,老太太心頭一凜,毫不猶豫地衝善檀擺了擺手。她和王氏對話聲是低的,善檀根本都沒有聽到什麼,可只得了祖母一個眼神,他就含笑起身招呼弟妹,&ldo;咱們出去玩吧?&rdo;孩子們轟然應諾中,老太太又補了一句,&ldo;三妞留下!&rdo;她疼愛地瞥了善桐一眼,似乎是向著屋樑解釋,&ldo;這孩子也到了懂事的年紀了,讓她知道知道家裡人的不容易!&rdo;就是老太太不發話,回到家王氏自然也會解釋給善桐聽的,她飛快地看了慕容氏一眼,等孩子們都退出了屋子,便神色自若地揭過了這一頁,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