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老帥們真是拿住了我們楊家村的命門了。&rdo;又過了一會,楊子沐才徐徐地道,&ldo;是啊,這三個名額,哽著脖子要私吞,我看沒誰有那麼大的膽子。要吐回去不吃這個餌,可這個餌又實在是太香了,也真的捨不得……老嫂子,你說得有理,我也是難下決心那。再說,你這邊要瞞,人家那邊一下揭開來,還是一樣難做人。&rdo;老太太哼了一聲,很有些悻悻然,她說了半句,&ldo;看著都是好孩子,想不到如此‐‐&rdo;話卻又斷在了嘴裡,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她便站起身來,柔和地道,&ldo;老哥要為一村人謀劃,實在是辛苦了。家家多出,那族庫少出一點也沒什麼,只是太小氣了,大家背後也難免說三道四,箇中分寸,老哥還是要把握清楚。&rdo;楊子沐神色一動,笑容更是有些苦澀,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也站起身來,&ldo;我送老嫂子出去!&rdo;這一番暗藏機鋒的問答,讓小姑娘一路琢磨回了小五房祖屋,還不肯出去,只是在老太太身邊為她捶著腿兒,自顧自地低頭沉吟。會聽得出文章,就是可造之才。老太太歇過了一口勁兒,又閉著眼小睡了片刻,稍微緩過精神,就把善桐叫到身邊,沉聲道,&ldo;問吧,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出來。和外人儘管繞圈圈,和自己人,咱們有一說一。&rdo;善桐想到自己和母親卻是又算計了老太太一會,多少有些心虛,在心中默唸了幾句&lso;妙在清濁兩可之間&rso;。這才脆聲問道,&ldo;不懂的主要有兩點,第一,您為什麼那樣客氣,始終繃著不肯說是來談借糧的事的。第二……就是這入監讀書的名額‐‐這不是好事嗎?可您為什麼卻似乎並不太贊同?&rdo;嗯,這是看出了戲中三昧,沒問宗學的事,看來是已經讀懂了宗學一事到底壞在哪裡。老太太就直起身子來指點小孫女兒,&ldo;為人處事,雖然立意要正,但也要有足夠的手腕,不被人所拿捏。宗房再怎麼說,也是村子裡一號人物,借糧的事必須他們主持。這當口你撞上去一頭熱血地說這說那,人家反而容易懷抱疑慮。欲擒故縱,只是雕蟲小技,卻也不得不為。&rdo;見善桐有恍然大悟之意,她又閒閒續道,&ldo;至於這三個監生名額用心深在哪裡,你畢竟年紀尚淺,沒能品出味道,也不算什麼。其實無非就四個字,僧多粥少,為來年計,最好別讓各房舍生忘死地追求這玩意兒。私底下能退就退了,不能退,各大戶分一分,大家心裡也好受些。&rdo;大戶自然是要多出糧食的,把三個名額暗箱操作過去,人家心底自然也寬慰了幾分。比如說老三房和十六房,家裡都是有秀才的。這彎彎繞繞善桐自然已經明白,得到祖母一語點醒,她福至心靈,忽然恍然大悟,&ldo;其實族長爺爺也就是在找藉口吧,他要是私底下退了那三個缺額,世子爺也未必會自己挑明瞭拿出來為難他……借糧的事,還得指著宗房幫忙辦呢。&rdo;老太太唇邊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她沒吭聲,由得孫女兒繼續往下說。&ldo;僧多粥少,為了能夠理直氣壯地得了這個缺額,大家自然是踴躍借糧,數目擺在那裡,大家多出,宗房自然少出……難怪,他們自己不要那個缺額,原來還是想為族庫多留點糧食!&rdo;她自覺看透了宗房的伎倆,頓時就有些不屑,&ldo;真是把族庫都當作是他們自己的私產了!&rdo;&ldo;族庫本來就已經是宗房的私產,他們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rdo;老太太犀利反問,&ldo;三妞,咱們要臉,架不住有些人不要臉啊……這麼多年經營下來,族庫除了宗房,誰還有資格過問?他們想著自己多留一點糧食,也是題中應有之義。畢竟要是各房都不肯出,餘下的還不都要攤到族庫裡去。&rdo;她說得自然有理,但善桐依然不禁有些憤憤然,&ldo;族庫是他們的,宗學是他們的,損公肥私,這個宗房還要來幹嘛!&rdo;&ldo;也不能這樣說。&rdo;老太太卻沒有和從前一樣,鼓勵善桐的鋒芒,她略帶不滿地掃了孫女兒一眼,淡淡地道,&ldo;有私心較量,是人之常情。宗房大節上始終還是無虧的,也就是這些年族長有幾分糊塗了,約束不了兒子們,這才鬧出了幾件不像話的事。&rdo;頓了頓,想到善檀幾乎已經長成,除了閱歷不夠,格局還小之外,這些事上是無需自己費心的了。唯獨小孫女年紀不大,尚需見識場面,增長眼界,便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