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桐原本的歉意,又潮水一樣地褪下去了,她咯咯笑了起來。&ldo;又不是我故意的,分明是衛麒山自己欺負人。表哥你不幫我出氣,反而回頭數落我,我不和你好了。&rdo;桂含沁敲了她頭頂心一下,佯怒道,&ldo;不是給你火槍了?還要怎麼幫你出氣,下次他要拿箭射你,你就拿火槍出來,看看誰怕誰。&rdo;想到衛麒山若是再來逞威風,自己拔出火銃的場景,善桐不禁笑彎了腰。兩個人又說笑了幾句,她見氣氛又活躍起來,轉了轉眼珠子,便扯了扯含沁的袖子,低聲問。&ldo;說正經的,你出了什麼好主意,一下就把糧食給買著了?娘說,剛好有個開糧食鋪的少東家犯了事,撞到舅舅手上……他犯了什麼事呀,又是城裡哪間商號啊?&rdo;桂含沁不說話了,他低著頭尋思了半晌,才自失地一笑,輕聲道,&ldo;你就刨根問底吧……傻三妮,不讓你知道,是為了你好。&rdo;善桐知道含沁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對他撒嬌,忙抓住含沁的手一頓猛搖,一邊要求,&ldo;告訴我,告訴我。&rdo;含沁被她搖得受不了了,只得甩開她的胳膊,沉著嗓子道,&ldo;不是什麼小事,要不是西北局勢這樣,我也未必會幫他說話。他在窯子裡和人爭風吃醋,打死了一個窯姐兒一個來嫖的客人……要是沒有意外,按例應該是斬監候。&rdo;善桐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人命關天,一般的案子,送了禮來,官老爺偏偏手,那是她也司空見慣的事。畢竟世上的事也不是什麼事都是非分明,若是如此,就用不著官府了。但這樣牽扯到人命的案子,這樣上下其手打點關係……她立刻就明白了母親的叮囑:這件事要是讓祖母知道了,恐怕老人家是肯定會責怪母親為了糧食不顧大局,竟做了這樣一盤交易的。&ldo;這家人本來想的是動個手腳,換個人替死……我說這絕不可能。&rdo;桂含沁卻似乎沒有留意到善桐的靜默,而是自顧自地往下說,&ldo;頂多就是改了刺字流配,過了幾年再行打點。不過就是斬監候換個刺字流配,也夠得上幾千兩銀子了。&rdo;難怪母親和舅母面上都有不豫之色。善桐只覺得眼前的含沁表哥,就像是換了個人,她情不自禁往旁邊退開了一點,輕聲道,&ldo;嗯……嗯。&rdo;卻是一句別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桂含沁抬起眼來,看了看她,似乎永遠都睜不開的丹鳳眼也睜大了些,他的聲音還是很輕。&ldo;我早就說過,不讓你知道,是為了你好……現在,你還想要這柄槍嗎?&rdo;70、骯髒 善桐也沉默了很久。雖說她已經知道,自己周身一樣存在著許多醜惡的,讓她不快的一面。甚至小姑娘自己也有不那麼光彩的打算,也會為了富貴權勢,半是違心半是自願地,想要&lso;往上爬&rso;。可畢竟這許多鉤心鬥角中,就是最讓人看不過眼的老七房,其實也是多少佔了理的:十三房無後,的確是應該要過繼承嗣。老七房只是要抓住這個機會而已,雖然他們動作難看,但畢竟沒有觸犯國法。可含沁口中的這件事,就遠遠不止是讓人不快這麼簡單了,將來要是叨登出來,舅舅會不會‐‐&ldo;萬一被人知道了,舅舅……&rdo;她忽然問。含沁當然也回答得很快。&ldo;你就放心吧,這些事,當官的哪個不熟悉。文官曲筆斷案,吃孝敬收回扣。武官吃空額吃火器……再說,只是從斬監候變成流配,又不是李代桃僵要換人去死,這件事就是被叨登出來又怎麼了。咱們又不是沒給錢,是買糧食不是收糧食嘛……再說,那個價,就是在荒年也高得離奇了。&rdo;含沁似乎是喃喃自語,又似乎是在向善桐解釋,他靠在院牆上,只是看著自己的腳尖。&ldo;王世伯知道分寸,所以才答應得那麼痛快。&rdo;&ldo;那……舅舅在這件事裡,除了糧食就沒有落得別的好處?&rdo;善桐又問了。她心頭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滋味,一時間竟有些害怕聽到答案,可含沁的回答卻給得很快。&ldo;四千兩……也不多也不少,行情價吧。&rdo;&ldo;你怎麼知道得這樣清楚呀?&rdo;善桐真是說不出話了,憋了半天,就憋出了一句不鹹不淡的疑問。&ldo;他們又怎麼想到託你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