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掃了說話人一眼,不由得就皺了皺眉頭,心中也起了一絲惶惑:如果是瘟疫,一家人肯定是最先遭殃的……等過了兩日,傳言已經傳得一村人都慌了起來,族長上門來問了幾次,老太太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她斬釘截鐵,一口咬定了善柳是久有肺癆,同海鵬叔一樣,都是一日拖一日,掙著命罷了。&ldo;也是今年缺衣少食的,&rdo;話裡就帶了刺,&ldo;孩子吃得少了,病就沒壓下去‐‐&rdo;雖說一村人吃得都是大廚房的菜,但宗房諸人臉上都還帶了血色,這是眼看得到的。族長臉上不由得一紅,要說什麼又說不出來,期期艾艾地轉身去了。老太太送他出門,站在院子口看著他的身影出了巷子,猶自久久沒有動彈。半晌,才重重地嘆了口氣,把王氏和善桐叫來商量。&ldo;就怕傳開了去,一村人怕善柳和海鵬是得了瘟病沒的……&rdo;局勢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話要藏著掖著的?王氏卻是一時還沒會過意來,卻是善桐一語道破真諦。&ldo;祖母是擔心族人們要趕我們出去?&rdo;老太太面上頓時就浮起了一線苦笑。&ldo;現在村子裡也就是我們幾家人庫房裡還有一點糧食,雖說我們並不張揚,但這是瞞不過有心人的……&rdo;的確,雖說老太太和王氏口中幾乎從來不提糧食兩個字。但小五房的吃食總是要比族人們好上一線的,其實要不是為了韜光養晦,不使村人眼紅,家裡的臘肉臘雞也不是沒有,就是白麵,也夠一家人豐豐盛盛地吃上幾個月的。更別說海鵬叔臨走之前,還把十三房的庫房鑰匙遞到了祖母手上‐‐要能把小五房、小十三房用瘟疫的名頭趕出村子,這些糧食可是帶不走的……縱使王氏已經飽經風霜,一時間仍然忍不住露出了駭然。&ldo;老爺人就在定西‐‐&rdo;她的話說了一半,就又斷在了口中。人在定西又怎麼樣?時逢亂世,訊息根本傳不出百里,一家人被趕出去之後,老的老小的小,只怕是再無生理。就算見到二老爺,把這事兒說了,二老爺還能如何?總不能殺盡族人,為家裡報仇吧?瘟疫不瘟疫的,似乎只是個藉口,恐怕這個謠言,就是藉著善柳和海鵬叔的死,借題發揮,歸根到底,還是看上了小五房的糧食。可就是看破了此點,一時間似乎誰也想不出應對的辦法來,畢竟造謠是嘴皮子一碰的事,可闢謠就要辛苦得多了。再說這種事,只怕是越描越黑……老太太和王氏目光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線絕望,老人家唇邊掀起苦笑,才要說話時,善桐已經輕聲道。&ldo;孫女兒倒是有個餿主意……&rdo;82、主意 自打從函谷關外頭一路顛沛流離地回了楊家村,老七房的溫老三就沉默了不少。非但等閒不出門走動,就連十三房海鵬叔的喪事,他都沒有出面盡個人情,族人們平時說起來,也都要撇嘴巴的‐‐老七房和小十三房的親戚關係,在村子裡已經算是近的了。也不是他不想起身,無奈老七房幾個男丁這一次出去逃荒,回來的就他一個,一回來還跟著就生了一場大病。緊接著村子裡物資開始緊張,老七房的存糧不多,他身子沒好,又不能進村兵做活,得到的口糧少了。好大一條漢子,一場病居然延綿了好幾個月,才慢慢地好起來。‐‐屋裡又沒個女人照看,只是賴著嫂子幫著漿洗縫補的,天長日久,難免多了口角。老七房的日子,眼看著就有些淒涼了起來。這一日起來,溫老三就自己掇了一條板凳,在院子裡一株柳樹下頭坐了,袒著胸懶洋洋地拍打著一把蒲扇,等日頭上了半空,他嫂子叫他,&ldo;去領飯菜了!&rdo;他猶自不願起身,咳嗽了幾聲,回道,&ldo;你自個兒去,要不喊大侄子過去!&rdo;他嫂子能嫁到老七房來,自然也不是等閒之輩,屋內當下就起了一陣叮噹巨響,溫老三知道一場唇槍舌劍又在所難免,正要起身出門時,只聽得院門外數聲笑語,腳步聲響時,卻是善桐身邊帶了個小丫鬟推門而入,還頗有些不好意思,&ldo;來問三哥討一碗水喝!&rdo;雖說村子裡境況不比往年了,但一碗甜水還是喝得上的,溫老三怔了怔,先撩了善桐一眼,才粗著嗓子向屋裡嚎了一句,&ldo;嫂子!倒水來!大小子領飯去!&rdo;畢竟是混混出身,無賴起來招人頭疼,也上不得大臺盤,但卻也很懂得看人眼色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