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太太不禁捧腹大笑，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校場外頭已經傳來桂含芳同衛麒山喘不上氣的笑聲，善桐面上一紅，訕訕地收了弓。聽桂含芳一邊笑一邊道，&ldo;哎呀，三世妹真厲害‐‐這是我六歲學射箭時開的弓，你居然能開滿呢！&rdo;&ldo;好了，人家是女孩兒，能和你比？&rdo;桂太太笑夠了，才直起腰喝了桂含芳一句。善桐既然一無所求，自然也懶得討好桂太太，她就紅著臉策馬靠近桂太太，&ldo;伯母！您瞧兩位世兄又要欺負我了！&rdo;桂太太倒是看她可愛，笑眯眯地道，&ldo;好，我罰他們‐‐含芳，去取硬些的弓，並一些棉花箭來。我記得你帳篷裡還有些的。&rdo;桂含芳便怏怏地撥馬去了，桂太太這才對善桐道，&ldo;你別小瞧了他，雖然他小，可五六歲起，一年有竟半年在這裡住的。自己的帳篷自己收拾，和他大哥、二哥一樣，都是好樣的。我養兒子，同你娘養女兒一樣，別看年紀小，可從不嬌慣。&rdo;這話就有些味道了，善桐心裡似乎品出來了，又覺得不信。她索性也不多想了‐‐也不敢多想，隨口敷衍了幾句，便央求桂太太，&ldo;您說，我今兒能學在馬兒上射箭麼？這個我在楊家村的時候看桂二哥並許家那一幫子鐵衛做過，好好看呢！&rdo;桂太太直笑，&ldo;你還是好好地在地上練吧！我怕你兩手一抬就得摔了。&rdo;衛麒山此時也縱馬過來，繞著善桐的馬兒來回穿行，逗得棗紅馬一陣不安。他雖然騎的也是騸馬，但畢竟騎得熟了，善桐有心閃避都躲不開，半日裡才得了空縱馬出去，氣鼓鼓地白了衛麒山一眼。偏偏並不理會他，只是和桂太太說笑。桂太太說了衛麒山幾句，見衛麒山似聽非聽，也就不管他。不一時，外頭士卒們忽然鼓譟起來，桂太太眉頭一皺，扔了一句，&ldo;你們在裡面不要出去，我去看看！&rdo;便轉過馬頭出了小校場，善桐手裡拿著小弓同些棉花箭，一時很有些技癢，想要試著在馬上射箭。可看了衛麒山一眼，又怕自己射得不好被他笑了，只好撥馬在小校場一頭呆立：卻是無論如何也捨不得下馬了。她其實很喜歡騎馬，只是在家總是太忙，又不願給大人添了事。今日之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摸到馬鞍呢。她不去招惹衛麒山，衛麒山卻自然是要來招惹她的。沒了桂含芳幫襯，他也並不害怕，慢吞吞地撥馬到她身邊站著，他就笑了。&ldo;你膽子不小呀，三世妹！我還當你見了我就要跑呢！&rdo;善桐掃他一眼，面帶寒霜並不說話，衛麒山眨了眨眼睛，帶了一絲病容的面上又現出一縷笑來，他輕聲道，&ldo;嗯，你想學射箭？我可以教你。&rdo;一邊說，一邊就從身後解下弓來，又慢條斯理地抽了一支羽箭，動作利落爽朗，倒是顯得格外矯健。善桐不禁看著他，卻還不願搭理他。衛麒山笑著衝她眨眨眼，撥馬遠遠地跑動了開來，跑了幾圈，在馬上張弓搭箭，一箭果然就射中了一個固定的木靶子。善桐斜眼看時，只見那羽箭雖然沒有箭簇，箭頭甚至包了薄薄的棉絮，但也將靶子上擊打得木屑飛揚，將將中了十環。衛麒山手上的工夫是真的很說得過去的！她不情願地點了點頭，拍手道，&ldo;射得好！&rdo;衛麒山面上閃過了一絲得意，卻又搖頭遙遙地說，&ldo;射得還不大好，兩軍交戰，對方自然是四處跑動，沒有呆在原地等你去射的。這活動靶子，我也就只能中上五環、六環，做不到箭無虛發。&rdo;見善桐露出聆聽神色，他又道，&ldo;我爹說，就是射了移動靶子射得好，到了戰場上也未必能準。畢竟人和靶子總是不一樣的。他說拿了戰俘回來，給我做活靶子來練呢！&rdo;一邊說，一邊張弓搭箭，遙遙對準了善桐，掀起嘴角道，&ldo;我卻有些等不及了！你看，這上頭包的是棉花，被射中了也沒事的，不如你跑起來，陪我練一練？&rdo;早就知道，他之前好言賣弄，是有用意在的！善桐白了他一眼，忍不住高高地抬起頭來，冷笑道，&ldo;你有膽子，儘管試試看好了。&rdo;衛麒山眯起眼，竟真的將弓漸漸地拉了開來，對準了善桐胸口，聲音裡也帶了一線緊繃，&ldo;我可要放了啊‐‐&rdo;善桐終究還沒長大，其實就是個大人，在這樣的時候，心裡也不免有些害怕，她咬緊了牙關，卻硬是不願意示弱。只是控著馬兒站立不動，傲然迎視衛麒山，雖然沒有說話，但言下之意也很明顯了：你有膽子，就放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