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進了祖屋,果然見得裡屋的門已經開了,張姑姑裡裡外外地進出收拾著,蕭氏和慕容氏站在屋角小聲議論著什麼,善桐豎起耳朵‐‐說的卻是行李的事兒。裡屋已經隱隱約約地傳出了祖母的聲氣,&ldo;是三妞回來了?進來吧。&rdo;善桐便沒和嬸嬸們搭話,撩起簾子進了裡屋,見祖母臉上帶了疲憊,忙就上前跪坐到祖母身邊,&ldo;我給您捶腿兒‐‐&rdo;孫女兒雖然貼心,老太太的面色卻依然嚴峻,她拍了拍善桐,便恨恨地對王氏道,&ldo;也做得出來的!硬是慢到現在,西北三省都走遍了才告訴出來。再慢一點,怕不是又要到江南去籌措糧食了!宗房真是好大的臉!&rdo;只是這一句話,善桐便知道宗房畢竟還是露了底細,她詢問地看了祖母一眼,老太太勉強露出笑容,按了按孫女兒肩膀,低聲道,&ldo;是三妞出的主意好……祖母按你的意思辦的。宗房是二話沒說什麼都答應了下來……三兩銀子一石,真是便宜他們了!&rdo;按白麵的時價來算,這已經是罕見的良心價了。善桐關心的卻不是這個,&ldo;祖母,咱們全都給了,自己是一點沒留?&rdo;&ldo;族庫都要吃完了,還留什麼留。&rdo;老太太似乎餘怒未消,&ldo;一萬兩銀子買的安心,倒買出個趁火打劫的二道販子名頭‐‐&rdo;見善桐面上欲言又止,已經是一臉的文章,不禁又嗤地一樂:&ldo;急什麼,就是庫房角的陳麥子,掃掃也夠你吃一年兩年的了。咱們還真能一點後手不留?&rdo;又和王氏商量了幾句,便命她們母女,&ldo;中午吃過飯,回去為楠哥收拾了包袱,明兒一早就動身,這種事,趕早不趕晚。&rdo;提到楠哥,善桐不免望了王氏一眼,王氏神色如常,並不見絲毫異樣。二房的主子們是早就回祖屋吃飯了,飯菜雖不說多豐盛,但也是頓頓都能見葷。下人們就沒有這樣的好運了,兩個姨娘身份尷尬,也就是比下人們吃得略好些罷了。只是老太太不願見到她們,只能把飯菜送去,另行加熱了別處一道吃。‐‐這是自從夏季那場冰雹以來就作興的規矩,小半年來一律平安無事。今兒個送飯的丫鬟卻遲遲沒有回來,主子們飯都吃完了,她才匆匆進了屋子,別人不看,先在王氏耳邊一陣嘀咕。老太太挑起眉來,先看了王氏一眼,善桐卻是禁不住掃了善梧一眼,卻見得梧哥也正望著那丫鬟,神色複雜到了十二萬分,羞愧、擔憂、絕望……在這少年臉上飛快地閃了過去,恍惚間竟有了一絲觸目驚心。善桐又看了看母親,見王氏神色也有了一絲尷尬,心下千般思緒閃過,一時竟不知作何滋味,只得垂下眼來盯著眼前的碗盞,靜靜地等待了起來。78、收心 二姨娘到底還沒有蠢到家。在西北住了一年多,男主人又不在家,老太太更是個不愛浮華打扮的,家中眾女眷都漸漸地拋開了華貴的裝束。就是王氏身為誥命夫人,平時也有穿著棉衣出門的時候,二姨娘在二房小院裡卻還是堅持了她的京城打扮,就是大冷的天,也都還是穿紅著綠,插金戴銀的,善桐雖然看不慣,可也不曾說她。今兒個在眾人跟前現身時,她卻打扮得極為樸素,連妝都沒上,頂著兩顆紅腫如桃子的眼,素淨的深褐色棉襖,一進屋就給老太太跪下了。&ldo;請老人家開開恩!&rdo;一邊說,她一邊搗蒜一樣地磕頭,聲音裡已經是帶上了哽咽,不知道的人看了,恐怕還真有幾分可憐。&ldo;讓我們家梧哥兒也跟著一塊去南邊吧!請老人家開開恩!&rdo;幾句話下來,她額前已經是現出了烏青黑紫‐‐到底是長輩身邊的人,善桐第一個起身,二房的幾個兒女都站到了一邊,不敢坐著受二姨娘的磕頭。倒是善桂、善柏等小輩,從來沒有接觸過姨娘的,卻是愣了一刻,才跟著站到了一邊。老太太眉頭不禁就是一緊,她望了王氏一眼,見王氏唇角拉緊,顯然是心中恚怒‐‐便沉聲道,&ldo;這像什麼樣子!你是誰家的媳婦,我怎麼沒有見過你?忽然進來磕頭,我老太婆受不起!&rdo;一般說來,姨娘總也要到主母跟前磕頭斟茶,才算是過了明路。若是長輩們不在身邊的,將來回了鄉也要前來磕頭拜見……只是老太太作風是這個樣子,王氏為了通房姨娘的事,和婆婆之間關係已經鬧得尷尬緊張,這件事也就無人提起。二姨娘雖然在小院裡摔東罵西,但她終究是京城人家,也很懂得規矩,平時無事決不出門,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