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推讓了一會，米氏到底沒拗過王氏，訕訕地收了銀子，又道，&ldo;明日讓王時送你們出城吧，你大哥要去衙門，是不能送你的了。&rdo;一邊說，一邊又忍不住嘆了口氣。&ldo;從前家裡發達的時候，手上有了錢就知道買地。只道這是最穩當的，做生意還要看風頭火勢，況且說出去也不大好聽。如今才知道沒了勢，就是有地又如何……週轉不開就是週轉不開……&rdo;這句話裡，到底還是透出了少少老家的難處。王氏心頭又是一陣酸楚，也不接嫂子的話茬，只道，&ldo;晚了，明日還起身呢。大嫂也早點休息吧！&rdo;第二日起來，就有些沒精神，和善桐一道進了車裡，她沉思許久都沒有說話，半晌，才緩緩摸著善桐的脖子，和聲問，&ldo;怎麼，看你這幾天都沒睡好，心裡有事？&rdo;善桐就靠到了母親懷裡，又安靜了一會，才低聲問，&ldo;娘，那個……那個少東家，真要刺配三千里麼？&rdo;王氏心頭便是一跳，她反射性地掀起簾子，望了望窗外，這才壓低了聲音呵斥善桐，&ldo;在外頭，這樣的事也好亂說的？&rdo;見女兒雖然不說話了，但大眼中分明寫滿了疑問，她又無奈地嘆了口氣，&ldo;這樣的事，你小孩子不要多管。&rdo;&ldo;我不是孩子了。&rdo;善桐望著自己的手指，細聲細氣地道，&ldo;還是您說的，我比一般大人都懂事呢。&rdo;王氏一路沉默，等車出了城，進了野地裡，那得得的蹄聲取代人聲，成為了天地間最響亮的聲音時，她才輕聲道，&ldo;是真刺配，不過，那人要是吃不得流放的苦，半路上沒了……&rdo;話尤未已，善桐已經明白了過來。&ldo;我說，怎麼連糧號都不要了，全家都要跟著搬到外地去……&rdo;她低聲嘀咕，&ldo;表哥也沒和我說清楚。&rdo;她又急急抬起頭來，加了一句，&ldo;這是我強著表哥說的，您可別怪他！提到桂含沁，王氏面上一沉，又撈了女兒裙邊的火銃一眼。&ldo;以後，你少和他往來。你這個表哥，小小年紀就這樣老於世道，手段嫻熟，連暗地裡居中牽線的事都幹得出來。十個你都不是他的菜――跟他多來往了，我怕你被他帶壞！&rdo;善桐心裡幾乎是陡然就起了一股反感，她想要說，&ldo;可不是舅舅暗示在先，也沒見他登門啊。怎麼不見你說舅舅了。&rdo;可又實在不想和母親拌嘴，免得漫漫長路上，又要挨母親的說教。&ldo;哎，再過幾年就是大姑娘了，還有什麼來往不來往的。&rdo;她就避重就輕地躲開了這個話題。&ldo;也是我問得急，不然，表哥再不和我說的。&rdo;王氏掃她一眼，見善桐顯然沒有當真，不由得越發沉下臉來，她輕聲道，&ldo;你根本一點都不明白你表哥的精明……這一次別看你舅舅坐享了三四千兩好處，其實最大的贏家，還是他！你當糧號是出脫給誰的？又是用什麼價錢出脫的？這些事，就是一樁樁地告訴你四叔，恐怕他都幹不來的，他今年才多大，就已經辦得滴水不漏了――&rdo;見善桐瞪大了眼，她還欲往下說時，車身忽然一陣歪斜趔趄，王氏兩母女都不禁發出了小小的驚呼。72、遇險 好在車子沒有翻覆，這個小小的車禍，並沒有致使車馬受傷，不過是不知誰家的車子灑了一地的沙礫，因和官道泥地同色，眾人都未曾發覺，不巧又濺入車輪，才發生這個不大不小的插曲。王氏和善桐下了車，由車伕鼓搗了小半個時辰，車隊便又陸續前行。善桐還因禍得福，騎了眾護衛的馬在前頭領了一段路，等太陽上來，暑氣漸盛，王氏怕她曬黑了，才讓她到車裡來坐著說話。兩母女之前在桂含沁的話題上多少鬧了些不愉快，雖然因為小車禍並沒有繼續下去，但善桐也知道母親的性子，斷斷不會善罷甘休的，進了車內，就等著王氏發難。不想她水都喝了幾口了，王氏才慢慢地道，&ldo;別喝啦，荒郊野外的，上哪給你方便去？連人家都難找的。就是要拉了臉來借，都不知問誰借呢。&rdo;善桐一想也是，忙把水壺擰緊了，又望著窗外，就岔開了話題。&ldo;連年征戰，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記得去年咱們回來的時候，這一路上還有好幾個村莊呢。還有打尖歇腳的小客棧……現在看，幾間鋪子都黃了。&rdo;若是在往日，正是收麥子的時候，往來的客商能把道路給佔得滿滿的，如今路上卻是一個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