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在半吐半露地詢問自己能不能把帝后到來的訊息彙報上去,樂琰還是聽得出來的,便也暗示道,&ldo;王大人的難處,本宮是曉得的,皇上也太過於胡鬧了些。還想去宣大走走……照我看那,這事可不能成。&rdo;她是指望快點來幾個閣老把朱厚照押回北京,卻不想,王守仁聽到宣大兩個字,眼睛就是一亮,倒似乎沒注意到樂琰的隱藏意思,而是拍胸道,&ldo;微臣不會讓娘娘為難的!&rdo;得,守仁哥一向是特立獨行,怎麼大家聽說朱厚照要去前線,都是如喪考妣的,他反倒高興起來?樂琰琢磨了一下,也沒猜到王陽明為什麼支援朱厚照的痴心妄想,只得也不問了,與王陽明說定了明日到洋人的船上去看一看,又叫他帶上幾個處事機敏,會說外語的船工,到時候四散了聊天散佈訊息打探洋人船隻的底細,把造船時的疑難問題拿出來問問洋人水手,便也就端茶送客。倒是王陽明機靈,見這客店雖然也算是高貴清雅,但樂琰言語間頗有嫌棄的意思,便主動道,&ldo;娘娘與皇上若是不耐客店嘈雜,舍下倒是比較清幽……&rdo;這不就來了嗎,住到王陽明家裡,朱厚照要跑也不大容易了吧。樂琰微笑道,&ldo;王大人體貼了。我看,今晚就要打擾了吧‐ 122、詭異三人行 ‐可千萬別見外,出門在外,我們只是普通夫妻,卻不是什麼皇帝皇后的。&rdo;他們要住過去,那必定是會給王陽明添上許多麻煩的。&ldo;哪裡哪裡。&rdo;王陽明忙連聲客氣,臨走時,樂琰特地起身送他出門,兩人並肩而行,到了院門口,樂琰終是忍不住問,&ldo;先生,這宣大的事……&rdo;&ldo;皇上想到宣大去看看,是好事兒。&rdo;王陽明首次抬頭對著了樂琰的目光,他和氣地笑道,&ldo;國家承平日久,軍事難免糜爛,現下國庫內庫都是有錢的時候,皇上想在軍事上花錢,微臣看不出有什麼不好。&rdo;他這話不軟不硬,帶了三分的謙恭,三分的自傲,樂琰卻是怔住了,王陽明見她不說話,便行了禮退出了小院子。芳華在樂琰身邊輕聲埋怨道,&ldo;這個王大人真是不懂事。&rdo;她卻是希望王陽明把朱厚照趕回京城的。樂琰瞪了芳華一眼,嚴肅地道,&ldo;你知道什麼?!&rdo;她崇敬地望著王陽明離去的方向,&ldo;王先生,真是身具大才!&rdo; 123123、jq預警 要說不想到宋嘉德的船上看一看,那自然是假的,樂琰原本沒有提出要求,卻是怕朱厚照聽了之後,又生出別的事來。如今朱厚照都有話在先了,她還有什麼不願意的?與朱厚照到大街小巷轉了轉,便搬到了王陽明家中住下。王大人雖然不算貪墨,但當官的除非是海瑞,總是有些油水的,王大人主辦的又是牽扯到千萬錢銀的福船工程,因此當晚的家宴極是豐盛,又有天津本地的名菜,又有朱厚照樂琰吃慣了的京菜,可說是盡善盡美。帝后二人也心中有數:這無非是把福船工程的錢,往他們兩人身上花罷了。因此吃得也很是安心愉快,因分了男女二席,樂琰便只得在裡間與諸夫人並王守仁的子女說笑,倒是朱厚照沒幾句就和王大人聊得投機了起來,兩個人足足喝了一夜的酒,談經論道,好不快哉。王守仁也十分驚奇於這位外間傳說不學無術的皇帝,居然是如此的聰明穎悟,言之有物,第二日早晨起來便又拎了些酒菜到客院來,把朱厚照拉到了廂房裡,兩人說起心學來了。&ldo;先生所謂的心外無物,或許稍嫌偏頗了些。&rdo;他如此放浪形骸,倒是出乎了樂琰的意料,朱厚照倒是高興得很,他這個人其實最怕別人和他客客氣氣的坐下來談道理,說君臣之義,如今王守仁這樣大方,正中了朱厚照的下懷,兩個人談得中飯都顧不上吃。朱厚照對這世界也自然有自己的見解,&ldo;心外無物,那敢問先生,風吹幡動,便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乃是心動了?&rdo;王陽明便笑道,&ldo;一次我與友人同遊南鎮,友人問我:&lso;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於我心亦何相關?&rso;&rdo;他們現下所談的有些類似於佛道中的打機鋒,一問一答,都有深意,朱厚照問的不是風吹幡動‐‐通俗的解釋,大概可以說成是存在的意義,存在是被感知,還是存在並不需要感知為必要條件。王守仁提出的這個問題,從另一個角度解釋了朱厚照的疑問,朱厚照微微動了動,盯著王守仁,等他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