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蒼白無力的安慰，並沒有使樂琰心中好受一些，她不是沒殺過人，只是從沒能從殺人這件事上體會到什麼快感，不管張彩得意時是如何橫行霸道，此時看到他落魄的慘狀，依然使樂琰渾身發冷。朱厚照結實的胸膛，此時似乎成了她唯一的依靠，溫暖地包圍著、保護著她。她靠得更緊了些，墊腳輕輕吻上那略帶些粗糙的側臉，止住顫抖輕聲道，&ldo;我沒有後悔，只是不忍得。&rdo;朱厚照看進她眼底，一時居然失語，兩人對望了一會，都覺得在這塵世中，似乎能瞭解、能庇護對方的人只有自己，也只有對方瞭解自己的脆弱與無奈，這份親密感，或許只有經年夫妻才能體會得到。但這份親密並沒有持續得太久，因為囚車已來到酒樓窗下，張彩本是留戀地四處張望，似乎要把這景象長留心頭，於是，他便看到了窗前的大明帝后。他瘦削的臉上漸漸浮現出詭譎的笑容，而後，當著圍觀眾人的面，他大喊了起來。&ldo;皇上！冤枉那皇上！&rdo;這句話並不出奇，不少將要處決的犯人，說的都是這句話，圍觀的百姓們也只是報以不屑的噓聲。張彩唇邊的笑容更盛了。&ldo;皇上！冤枉那！我曉得張美美在哪！她懷了您的孩子！她懷了您的孩子啊！張美美與您的一夜恩情，您忘了嗎‐‐&rdo;他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押送著囚車的軍士，已是很快尋到了一團破布，塞進了他口中，並斥責道，&ldo;死到臨頭還胡言亂語！&rdo;但這並不能阻止圍觀者們爆發出的疑問聲，追在囚車邊的人迅速增多，在這樣一種詭異的熱鬧中，張彩遠去了。安心地。他終於完成了他的報復。不僅在囚車邊的民眾聽到了這句話，他的聲量很大，連兩邊商鋪中站著看熱鬧的客人們，也都開始震驚地議論起了這所謂的張美美，大明民風一向寬鬆自由，弘治年間便一直有關於朱厚照身世的謠言與議論，如今多了新的八卦材料，不論這番話會讓新近在民間名聲很好的夏皇后有多難堪，人們也是不會放棄談論它的。還有什麼比一個懷著龍種卻又 114、張彩的報復 消失不見的美女，來的更有話題性呢？醉此間自然也不例外，不消一刻，從上到下，從跑堂的到雅間裡的客人，已是無人不談張美美，而這也包括了二樓地字二號房的兩位尊貴客人。&ldo;張美美人在哪。&rdo;&ldo;我不知道。&rdo;樂琰幾乎是立即追問，而朱厚照也反射性地立即回答，話出口後，他才發覺樂琰已經推開了他的擁抱，轉身面對他，懷疑地打量著自己。&ldo;我聽過這個名字。&rdo;樂琰略帶煩躁地說。&ldo;你見過她？&rdo;朱厚照深吸一口氣，苦笑了下，他沒有回答，這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他的確見過張美美，樂琰眯起眼，嘶聲低語。&ldo;睡過她沒有？&rdo;&ldo;沒有。&rdo;這回答一樣來得很快，並且毫不猶豫。朱厚照堅定地回望著樂琰，目光沒有絲毫閃爍。他們對視了一會，掂量著彼此話中的真偽，思量著這事的後果，樂琰心中五味雜陳，腦中思緒變換，最終她斷然道，&ldo;我信你。&rdo;朱厚照頓時鬆了口氣，他反倒不急著為自己辯白了，而是饒有興致地望著樂琰，&ldo;為何。&rdo;&ldo;你和我之間不是素來有這個默契？在嫡子出生前，你是不會……那李青青，你不是也處理掉了？&rdo;樂琰沒有說完，但朱厚照也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嫡子出生前，他是不會給樂琰難看的，就算偶爾有管不住自己的時候，他也會主動斷絕後患。如果他真的與張美美髮生了什麼，那麼張美美恐怕是很難活命的。&ldo;她美嗎。&rdo;第三個問題接踵而至，而這個問題卻不那麼好回答了，朱厚照在心中稍微掂量了一下，樂琰便道，&ldo;不用說了，她很美。&rdo;&ldo;對我而言，美貌不算什麼。&rdo;朱厚照迅速說，他靠近了一步，但樂琰又退了一步。&ldo;張彩恐怕真是活膩了。&rdo;她冰冷地說，&ldo;你說這事該怎麼處理？&rdo;張彩這一番話說出來，不止是狠狠地羞辱了樂琰一把，讓她誤以為朱厚照在外頭有人不說，還給小包子造成了很大的麻煩，若是將來即位後冒出什麼人來認親，又或者有人隨手找了個人來說是他的兄弟，都能造成數不盡的麻煩。朱厚照心中也是恨極張彩，他咬了咬牙，狠狠道，&ldo;張彩不是有個女兒嗎？把她改個閨名，拉到西四牌樓與她爹做伴，豈不是正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