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色,那一刻他未曾開口,段嶺卻直接感覺到了他的氣勢‐‐一種不容違抗的氣勢。段嶺不得不屈服,苦忍著眼淚,郎俊俠淡淡道:&ldo;你是個好孩子,來日要成就大事的。&rdo;&ldo;出得汝南,離開上梓。&rdo;郎俊俠說,&ldo;世間便再沒有苦讓你吃,哪怕有,較之從前,也不值一提,不過是獨自去唸書,有什麼好哭的?&rdo;郎俊俠不解地看著段嶺,彷彿無法理解段嶺的恐懼與傷悲,他一路上常常對段嶺這樣想或是那樣想,然而段嶺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他頑劣,在郎俊俠面前卻不放肆,在汝南段家,那樣一個暗無天日的柴房裡待了好幾年,出來後,對他而言人間處處都該是安逸現世‐‐‐‐不過是個學堂,怎麼一副要入狼窩的樣子?郎俊俠只把段嶺的違拗看作孩童的習慣,無人寵著時是棵半枯不榮的蔫草,一旦有人注意到了,便嬌慣起來。&ldo;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rdo;郎俊俠尋思許久,只想到這句話來教他。傍晚時,雪又下了起來,段嶺已經不想再去那個地方了,但他別無選擇,彷彿從一生下來,就從未有人問過他的意思。郎俊俠更是外柔內剛,平日裡極少說話,然而一旦違拗了他的主意,便如同靜夜中睜開雙眼的狼,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勢。段嶺一旦不想照著他說的去做,這股氣勢便會散發出來,無形中扼著他的靈魂,直至他讓步為止。至於生活中一應大小事,更是說一不二。翌日,郎俊俠買了一應日需,封了學金交給名堂,進了東邊僻院房內。&ldo;我讓丁芝託個朋友,照看著你些許。&rdo;郎俊俠隨口道:&ldo;瓊花院常有達官貴人去喝酒,她再讓人去警告那元人孩子,過後該當不會再來尋事。&rdo;院中每日有僕役打掃生火,爐子挨著一面牆,雖不及瓊花院內,卻終究是暖和的,段嶺熟悉過飯堂,一日兩餐,跟著鐘聲集合,收好郎俊俠給買的碗筷,回到房中。段嶺坐著,郎俊俠躬身給他鋪床。&ldo;玉璜須得隨身保管好。&rdo;郎俊俠再三叮囑道,&ldo;睡覺時放在枕頭底下,不可丟了,醒來便隨身佩戴。&rdo;段嶺沒有說話,眼眶紅了,郎俊俠只當看不到。文房四寶送來了,由名堂代為保管。最後郎俊俠鋪完了床,與段嶺對坐房中,僻院中只有段嶺的這間住了人,天色漸晚,僕役過來點了燈,燈光之中郎俊俠靜靜坐著,猶如俊美的雕塑,段嶺則獨自坐在榻上發呆。直至學堂中敲了三聲鐘響,郎俊俠方起身說:&ldo;走罷,開飯了,帶好碗筷。&rdo;段嶺捧了碗筷,跟著郎俊俠去飯堂,走到飯堂前的小路上,郎俊俠說:&ldo;我這就走了,下月初一來接你。&rdo;段嶺怔怔站著,郎俊俠說:&ldo;自己去吃飯,交代你的都記得了,鐘聲一響,須得早起,不可拖延,起先幾日,會有人教你。&rdo;郎俊俠站著,示意段嶺進飯堂裡去,段嶺卻挪不動步。兩人相對,沉默許久,段嶺抱著碗筷,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最後郎俊俠忍忍心,自己走了,剛轉過身,段嶺便跟了過來。郎俊俠回頭看了眼,不願再留,快步離去。段嶺捧著碗,追了上來,一路追到學堂後門外,守門的攔著,不讓段嶺出去,段嶺便站在門裡,看著郎俊俠,淚水快要滾下來。郎俊俠頭疼,邊走邊回頭說:&ldo;回去!否則初一我便不來了!&rdo;段嶺只得站在門裡,郎俊俠看了也心酸,卻知道不能再逗留,一閃身,消失在門後。&ldo;讀書,做學問,來日好做官。&rdo;看門那老頭兒哄著段嶺,說,&ldo;回去罷,啊。&rdo;段嶺回身邊抹眼淚邊走,天色昏黑,學堂裡點著黃燈籠,走到一半已認不出路,多虧夫子與一眾先生從廊前過,而段嶺在這滴水成冰的大雪天裡,坐在廊下抹淚。&ldo;做什麼?!&rdo;夫子未認出段嶺,怒道,&ldo;嬌嬌滴滴,傷春悲秋,像什麼樣子?!&rdo;段嶺馬上起身,生怕惹惱了夫子,又令郎俊俠生氣。&ldo;這是哪家的孩子?&rdo;一名先生問。夫子端詳段嶺半天,終於想起,說:&ldo;喏,是那個一來便打架的,打架的時候怎不見這般嬌氣?跟著先生走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