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ldo;倒是聽話,罷了,讓你來是提醒你幾句,多與漢人走動。有什麼事,你便找身邊的漢人,書讀了不曾?&rdo;其時段嶺還不知上京城中的漢人是扎堆的,有著自己的圈子,外族亦有獨自的小社會,蔡閆問什麼,他只管點頭。&ldo;認得瓊花院裡頭的丁芝不?&rdo;蔡閆話鋒一轉,又問起這話來。段嶺不知如何作答,蔡閆觀他神色,約略猜到應當是認識的。&ldo;丁芝正與我哥鬧著。&rdo;蔡閆說,&ldo;下回你若見著她,替我哥求個情,也不必為了這事,特意去走一遭。&rdo;段嶺點頭,此時夫子在內院咳了聲,蔡閆便匆忙回去,免得挨板子,臨走時又說:&ldo;有什麼不懂便找我來。&rdo;段嶺遠遠地偷看他們學禮,跟著學了一會兒,不多時懷中冷颼颼的,想起還有一塊凍糕,被捂得快化了,遂匆匆前去找拔都。拔都正與一名高大的少年玩摔角,周遭圍了不少孩童,紛紛起鬨,拔都一張臉漲得通紅,打著赤膊,上身已隱有少年人的肌肉,撞,絆,掀,動作極狠,突然注意到段嶺來了,心神一分,冷不防被對手掀了個底朝天。作者有話要說:☆、烏龍周遭鬨堂大笑,拔都氣得面紅耳赤,段嶺忙上前去扶,拔都卻起身走開。眾孩童好奇地看著段嶺,拔都轉身進去了。&ldo;布兒赤金。&rdo;段嶺追在他身後,說,&ldo;我帶了東西來給你。&rdo;&ldo;不要叫我的姓!&rdo;拔都生氣轉身,把段嶺一推,段嶺手中梅花凍糕落在地上,冷不防門一摔,發出巨大的聲響,嚇了段嶺一跳。眾人又笑了起來,段嶺不知哪裡惹了拔都,一臉訕訕,眼看先前與拔都摔角的少年朝他走來,似乎想說句什麼,段嶺有種處於陌生環境裡的恐懼感,生怕又被找麻煩,飛快抽身走了。那高大少年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遙望段嶺消失在長廊後。漢人與漢人在一處,非漢人與非漢人在一處,是名堂裡不成文的規矩。但在這些半大的孩童眼裡,不帶多少國仇家恨,亦未有&ldo;非我族裔,其心必異&rdo;的眼光,只是漢人嫌元、遼、西羌人不洗澡,身上有氣味,更行事野蠻,有辱斯文。非漢人則嫌棄漢人文縐縐的,裝腔作勢。段嶺實在誤會了他們,那少年,也只是想安慰他幾句,教他摔角。當然哪怕段嶺理解了這好意,也是敬謝不敏的。這日午飯時,他意外地發現名堂中被打掃得非常乾淨,前一天的大雪已被掃光,連花圃裡的落葉也被撿走,夫子與一眾先生們都換上了盛裝,大家都規規矩矩地列隊站著,在大門外等候著不知什麼人。今天是什麼日子?段嶺一臉茫然,飯後在前庭處好奇張望。&ldo;回去!都回去!&rdo;先生說,&ldo;午後便要上課了,今日都規矩點!&rdo;遠處敲第一遍鍾,孩童便匆匆回房收拾,各自前去上課,午後循例是教開蒙課程,先誦讀千字文,再照著帖子寫字,段嶺提筆在硯臺上蘸了墨,寫了幾個字,便聽蒙館外響起說話聲。&ldo;上午讀書,下午寫字。&rdo;先生的聲音道。&ldo;仁義禮智信。&rdo;一個厚重的聲音說,&ldo;這五個字,該當是會寫的。&rdo;&ldo;是。&rdo;先生答道,&ldo;都教過了,大人這邊請。&rdo;&ldo;先看看蒙館。&rdo;那聲音說,繼而不理會先生,徑直從後門走了進來。一名四十來歲,高大強壯的中年人走進蒙館,先生始料不及,忙朝孩童們道:&ldo;北院大王來看你們了,快快起來行禮。&rdo;孩童參差不齊,放下筆,爬起身,朝著北院大王行禮,有的鞠躬,有的作揖,有的把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前欠身,還有的下跪,單膝跪地,雙膝跪,行禮方式循著各族禮節,當真千奇百怪。那中年男人一見之下,登時哈哈大笑,朝眾人點頭。&ldo;爾等來日都是國之棟樑,嗯,不錯。&rdo;來者正是遼國北面官中的北大王院夷離堇,名喚耶律大石,遼帝改&ldo;夷離堇&rdo;為&ldo;大王&rdo;一職,掌契丹五院兵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日心血來潮,先是到辟雍館內走了一遭,下午又來名堂,以勉勵上京眾學子讀書人。郎俊俠也沒怎麼教過段嶺行禮,早上所學正好用上。段嶺便雙手舉過頭頂,正兒八經一躬。&ldo;不錯,不錯。&rdo;耶律大石走過段嶺身邊,朝他笑了笑。孩童們行過禮,耶律大石又隨意問了些話,便轉身與先生出去。段嶺偷瞥那&ldo;大王&rdo;,見他滿臉絡腮鬍,孔武有力,脾氣卻很好。不片刻,孩童們紛紛議論起來,一時人聲鼎沸,幾近掀翻了屋頂,不多時突然又鴉雀無聲,原來是先生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