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怎麼了?&rdo;武獨進來,以手掌試段嶺的額頭,問,&ldo;不舒服?&rdo;&ldo;沒怎麼。&rdo;段嶺鬱悶地說,&ldo;你去喝酒吧,去吧。&rdo;武獨又等了會兒,段嶺堅持,想自己靜靜,武獨便出去,帶上了門。段嶺在房中輾轉反側,想起從前名堂裡的許多事,許多不明白的事,也逐漸有了解釋。那感覺像是彼此心中的在意,又像是莫名其妙的恨,如此清晰,就像拔都眼裡那兇殘的狼意,幾乎要把他囫圇吞下去。他們總是在賭氣,可有什麼好賭氣的呢?他想起小時候有一次,他在花園裡找到一隻漂亮的蝴蝶,讓拔都快來看,蝴蝶拍拍翅膀,飛走了。那天下午,拔都等了許久,抓了只蝴蝶給他,把蝴蝶展平,夾在了一本書裡。段嶺與他就蝴蝶的事大吵了一架,段嶺覺得他太殘忍了,拔都則因一番好意卻被段嶺罵而賭氣,氣得不吃飯,最後還是低頭認錯了。他們每一次吵架,最後都是拔都來找他和好,而段嶺則可以做到連著好幾天不理他,不與他說話,有時候拔都甚至還要來哄他。現在想起來,段嶺心中不禁充滿了歉疚。他推開門,武獨與鄭彥還在喝酒。&ldo;方才說了什麼?&rdo;武獨拍拍大腿,示意段嶺坐。段嶺不想又被鄭彥嘲弄一番,坐到一旁,拿過武獨的酒杯,喝了口。&ldo;沒說什麼?&rdo;段嶺說,&ldo;拔都不退兵。&rdo;武獨說:&ldo;那就把他千刀萬剮,腦袋割了扔回去,與他們開戰就是。耶律宗真派人去西涼送信了,鄭彥也派人回淮陰找姚侯借兵了,援兵十日可到。&rdo;&ldo;我再想想辦法吧。&rdo;段嶺說,&ldo;宗真與他在喝酒,我去看看他。&rdo;段嶺走到側院中時已是後半夜,見拔都趴在石桌上,耶律宗真則沒什麼事,兩人腳邊擺了五六個空酒罈。☆、 條件段嶺朝宗真投去詢問的一瞥,意思是怎麼樣了?宗真搖搖頭,無可奈何,做了個口型,說了前半句,段嶺便想起從前誦讀過的後半句,一位遼國詩人的故作:你與我雖在咫尺,兩心卻如分處天涯。隆冬的雪,夜夜光華,你與我雖在一室,心中卻互不相見。那是敘述一個女子的丈夫變心的詩,段嶺忽而心中生出感慨,千般憤怒,萬般爭執,從小到大,那些說不清楚的話、理不清的賭氣,俱化作兩個字‐‐不懂。&ldo;我不懂他。&rdo;段嶺說。&ldo;你也不想去懂他。&rdo;耶律宗真善意地提醒道。段嶺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他解下外袍,將它披在拔都的肩上,與耶律宗真一同離開。&ldo;他說起我了嗎?&rdo;段嶺走在月下,朝宗真問道。&ldo;沒有。&rdo;耶律宗真眼中帶著笑意,段嶺卻知道,拔都一定說到了自己,還說了許多。但耶律宗真既然選擇不告訴他,段嶺也就識趣地不再追問下去。&ldo;那麼我們也許要走第二條路了。&rdo;段嶺停下腳步,朝宗真說。&ldo;第二條路是什麼?&rdo;耶律宗真問道。&ldo;接受即將到來的這一切。&rdo;段嶺說,&ldo;將所有軍力集中於鄴城,朝南方請求援助,用最快的速度,送你回遼,等你派兵。如果我們能守住鄴城,外加你們來得及時,說不定於臘月前,能在河北郡與元軍一戰。&rdo;&ldo;兇險至極。&rdo;耶律宗真答道,&ldo;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rdo;&ldo;沒有了。&rdo;段嶺答道。&ldo;譬如拿他作為人質。&rdo;耶律宗真說,&ldo;逼查罕退兵。&rdo;&ldo;這樣只會害死他。&rdo;段嶺說,&ldo;同樣也得不到咱們想要的,查罕正好派兵殺過來,談判只會徒費工夫。&rdo;&ldo;不是徒費工夫,只是你做不到。&rdo;耶律宗真笑著說,&ldo;談判,是有交換條件的,談不成,撕票。你捨得下手?&rdo;&ldo;捨不得。&rdo;段嶺無奈道,&ldo;所以拿他當人質,不是什麼好主意,畢竟就算查罕不答應條件,咱們也沒法殺他。&rdo;&ldo;不是咱們。&rdo;耶律宗真說,&ldo;是你。&rdo;&ldo;是我。&rdo;段嶺注視耶律宗真的雙眼。&ldo;再等幾天吧。&rdo;耶律宗真說,&ldo;查罕按兵不動,一定有他的原因,這個原因不大可能是在布兒赤金身上。&rdo;&ldo;時間緊迫。&rdo;段嶺說,&ldo;不能再等了。&rdo;&ldo;再等等。&rdo;耶律宗真又說,&ldo;你還沒與拔都好好地談過呢。&rdo;&ldo;還能怎麼談?&rdo;段嶺嘆了口氣,但宗真既然這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