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怔,未料此時書閣內還有人,心中都不由得一聲&ldo;好險&rdo;,然則雙方都是聰明人,段嶺此舉無異於避嫌與效忠,牧曠達更是心下雪亮,暗道這少年果然非同一般。&ldo;這是磬兒的伴讀。&rdo;牧曠達朝那文士說,文士點點頭,牧曠達眼中現出讚許之色。段嶺拿著書,說:&ldo;過來查點東西,衝撞了老爺……&rdo;牧曠達擺擺手,段嶺會意,文士與牧曠達說不定要密談,便欲告退離去。牧曠達卻說:&ldo;過來。&rdo;&ldo;宰相肚裡能撐船。&rdo;那文士笑道,&ldo;自然是無妨的。&rdo;牧曠達與段嶺都是笑了起來,牧曠達又朝段嶺說:&ldo;這位是長聘先生,府中參知。&rdo;段嶺朝那文士行禮,將燈放在桌上,重新點燃,牧曠達交給段嶺一把鑰匙,說:&ldo;最裡頭的櫃子,取一封去年六月廿七的摺子過來。&rdo;段嶺依著吩咐做了,櫃內密密麻麻的,全是摺子,長聘朝牧曠達說:&ldo;遷都之事一啟,西川勢必大耗元氣。&rdo;&ldo;趙奎一去,遷都勢在必行。&rdo;牧曠達說,&ldo;若不在近年解決,只怕再無力推動此事了。&rdo;段嶺找出摺子,吹去灰,知道牧曠達欣賞他,不打算讓他迴避,將摺子放在桌上,又去打了壺水,將燈火調大些許,便在燈上燒起水來。&ldo;江州士族盤根錯節。&rdo;長聘說,&ldo;蘇、吳、林三族佔據江南,新法難以推廣,謝宥養一支黑甲軍,更是耗資巨大。雖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可這軍費也太多了些。&rdo;段嶺正在出神時,牧曠達翻開摺子,段嶺便瞥了那摺子一眼。&ldo;這是先帝批的摺子。&rdo;牧曠達朝段嶺說。摺子底下有一個&ldo;閱&rdo;字,又有&ldo;遷就是&rdo;三小字,段嶺對那字跡熟得不能再熟‐‐是李漸鴻的手書。一時間無數思緒錯綜複雜,湧上心頭,令段嶺無所適從,他只想將摺子拿過來,摸一摸,卻情知不可當著牧曠達之面這麼做。&ldo;先帝在位十日,登基當日,批了三份摺子便匆匆而去。&rdo;牧曠達喝了口茶,唏噓道,&ldo;一份是遷都,已有足夠水平,然而與牧曠達寫出的摺子一比,自己簡直就是目不識丁的水平。&ldo;笑什麼?&rdo;牧曠達注意到段嶺的表情。&ldo;讀到好文章,所以情不自禁。&rdo;段嶺答道。長聘笑道:&ldo;你未見丞相彈劾人的摺子,那才是令人捧腹大笑的。&rdo;牧曠達也笑了起來,搖搖頭,與長聘開始談遷都事宜,江州雖在千里之外,牧曠達卻對當地瞭若指掌,兩人對著一張紙,開始分析遷都後的細節,稅賦如何攤,如何透過來年科舉,吸納江州士族入朝為官。段嶺一心二用,既抄錄摺子,又豎著耳朵用心聽著,當真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牧曠達能坐上這個位置,實在是他的天命。經濟、農耕、政治勢力如何分配,謝宥所代表的軍方與江左一帶的自治權……逐一列出,井井有條,不見絲毫紊亂。既不能動當地大家族本身固有的利益,又要確保新帝與太子所代表的政治集團,能在江州有一席之地。&ldo;還須開一次恩科。&rdo;長聘說,&ldo;令三大家舉仕入朝。&rdo;&ldo;唔。&rdo;牧曠達說,&ldo;御史臺與戶部,須得是咱們這邊的。&rdo;段嶺抄好摺子,對牧曠達的老謀深算佩服得五體投地,未幾,長聘又去取來一個算盤,二一添作五,以千兩為單位,當場算起江州的稅。&ldo;你且記著。&rdo;牧曠達對段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