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找個地方避雨麼?&rdo;段嶺大聲問道。&ldo;不礙事!&rdo;武獨冒著雨,在船尾撐篙,說,&ldo;老爺撐船厲害得很!&rdo;武獨從前進山出山,全靠一塊舢板,水性可與鄭彥一決高下,在山洪之中行船更是駕輕就熟,眼看小船避開無數湍流,有驚無險地曲折拐彎,順江而下。江左的雨季來了,先是下了一夜暴雨,又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一連數日衣服都難幹,二人打著赤膊在船裡烘衣服。段嶺出來數日,又有點想家了,覺得自己當真是個矛盾的人。&ldo;不知道科舉的卷子閱得如何。&rdo;段嶺說。武獨身上幾乎沒幹過,抖開單衣,撐著烤火,眉頭深鎖,說:&ldo;我怕那蔡狗弄什麼手段。&rdo;段嶺笑道:&ldo;他還能弄什麼手段?&rdo;武獨說:&ldo;萬一將你的卷子偷了讓你找不著,要怎麼辦?&rdo;段嶺一臉哭笑不得地說:&ldo;他應當不至於這麼蠢,卷子平白無故地丟了,牧相不會問麼?大家又不是傻的,落榜生向來都能查卷的啊。&rdo;武獨&ldo;嗯&rdo;了聲,眉頭仍微微地擰著。段嶺說:&ldo;何況他就算真的要偷,咱們也沒辦法,還能蹲在閱卷官旁邊守著不成?&rdo;武獨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說。雨勢漸小了些,江水的水位卻一直沒退,到得開闊地帶,武獨不敢冒險行船,便上了岸,棄舟乘車,僱了輛車回江州去。來時段嶺的心都在外頭,見這廣袤世間,別有一番壯闊。回去時卻視壯麗雄奇的山河如無物,只想與武獨依偎在車中,好好說說話。雖然也並無什麼話可說,但較之來時這一路,感覺卻又有所不同,哪怕趴在他身上,隨口閒聊,捏他的耳朵玩,也十分有趣。武獨則比從前更為溫和,再也不復二人初見時的一身戾氣,便如同斂了殺氣的老虎一般,段嶺說什麼就是什麼,百依百順,毫無違拗。如是數日,情意更濃,段嶺想到還有將近五六日可清閒,回家以後,便成天這麼彼此守著,也是樂事一樁。江州迎來了開春的 卸武段嶺正在房中收拾東西,幸虧大部分藥材為了避潮,都不曾放在貼地格里。武獨在外頭叫了一聲,說要進宮,讓他到昌流君身邊去。&ldo;不用了吧。&rdo;段嶺說。&ldo;去吧。&rdo;武獨說,&ldo;東西待會兒再收。&rdo;段嶺答道好的好的,他讓武獨快點去,不要管他,武獨堅持要看到他進牧府才願意走。剛進相府,段嶺忽然隱約感覺出似乎哪裡有點不對,忍不住轉身回到院中,頂著雨水,看了一遍院裡,再走進房裡,細細察看每一個角落,興許是源自他的直覺,總覺得有人來過他們的家。段嶺躬身檢查未曾開啟的抽屜,馬上又轉過身,仔細看枕頭的位置,以及被褥底下壓著的角,背後登時開始發涼。有人動過家裡的東西!段嶺猛然轉頭,感覺到房中許多地方都被人動過reads;無我無天!那一刻他倏然有種被人盯著的感覺,馬上放下藥屜,快步走到門外,如同驚弓之鳥一般,下意識地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有人來過,而且似乎不止一次,武獨呢?他跑出了院子,繼而穿過小巷,踩起水花,跑向丞相府。&ldo;昌流君呢?!&rdo;段嶺朝僕役問。那雙眼睛似乎如影隨形,始終跟在他的身後,直到他看到昌流君的身影。&ldo;昌流君!&rdo;段嶺喊道。&ldo;怎麼了?&rdo;昌流君躺在榻上,拿著一把不求人,朝段嶺揮了幾下,蒙面巾縫隙裡的雙眼打量他。段嶺臉色發白,片刻後鎮定下來,知道純粹是自己嚇自己,尋思片刻,而後答道:&ldo;少爺呢?&rdo;&ldo;隨相爺進宮去了。&rdo;昌流君坐起來,答道,&ldo;怎麼?有事?&rdo;段嶺搖搖頭,昌流君便朝裡頭挪了點,讓出個位置。&ldo;你在做什麼?&rdo;段嶺問。&ldo;睡午覺。&rdo;昌流君答道,又自顧自地閉上眼睛。段嶺心道這傢伙實力不知道有多強,但既然身為四大刺客之一,應當不會怕郎俊俠。段嶺便坐在昌流君旁邊發呆,昌流君又問:&ldo;上哪兒玩去了?&rdo;段嶺在想,既然來翻自己的房間,那麼想必是因為上次的試卷,知道這試卷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郎俊俠,另一個則是昌流君,如果是昌流君的話……也就意味著是牧曠達的意思。&ldo;你幫我收拾過家裡嗎?&rdo;段嶺問道。&ldo;沒有啊。&rdo;昌流君答道。&ldo;哦,那好的。&rdo;段嶺覺得牧曠達應該不會做這種事,畢竟相信了就是相信了,再弄小手段,反倒吃力不討好,把先前建立的信任全給毀掉了。&ldo;真的沒有。&rdo;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