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收留……&rdo;老傢伙突然咧著嘴嘶啞地笑了起來,聲音如鬼魅一般,他盯著路達問道:&ldo;我認識你,小東西,你叫路達是不是?&rdo;路達一愣。只聽這人又道:&ldo;還有洛桐呢?洛桐死了麼?一定是死了,哈哈,新首領如何能容得下舊首領,我就知道他得死。&rdo;路達道:&ldo;洛桐在逃難的時候傷了一條腿,自己死的,礙首領什麼事了?&rdo;老傢伙臉上又露出詭異的笑容,看著路達道:&ldo;先是大長老,老瞎,然後是洛桐,就剩下了你這麼一個數典忘祖不知好歹的小崽子,好啊,真是好!誰給了你仁慈,給你卸了枷鎖,你這奴隸小子?&rdo;這句話戳中了路達的心頭痛。縱然在華沂的默許下,如今已經沒有人再提他的奴隸身份,大家都把他當成長安的小徒弟對待,然而路達自己是記得的,他曾經是個帶著枷鎖的小奴隸,下等人裡的下等人,比那些亞獸木匠石匠還不如,這無時無刻不在戳痛著少年那薄如蟬翼的自尊。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老傢伙的領子,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ldo;你不怕死麼?&rdo;老傢伙被他拽得踉踉蹌蹌,身體懸了空,幾乎被卡得透不過氣來,卻依然不依不饒不驚不怕,彷彿一個真正的瘋子,他對著路達的臉說道:&ldo;你阿爹是大長老的心腹,你是個勇敢的武士家的少爺,卻樂意給殺父仇人當奴隸,你都不怕丟人現眼,我還用怕死麼?&rdo;路達吃了一驚:&ldo;你說什麼?&rdo;老傢伙卻對著他冷笑不語。就在這時,卡佐滿頭大汗地帶著幾個獸人跑了過來,遠遠地喊道:&ldo;哎喲,在這呢!&rdo;他兩步跑了過來,從路達手中將老東西搶了下來:&ldo;怎麼叫你抓住了?首領對他們這些人仍不放心,叫我帶人看著他們,我不過撒泡尿的功夫,這幫小子就給我偷懶,讓這瘋子跑了出來。&rdo;路達訥訥地道:&ldo;他是……瘋子?&rdo;卡佐擦了把汗,隨口道:&ldo;可不是麼,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他的同伴都沒人理他,這老東西……哎,長安呢,怎麼沒讓你練刀?我說孩子啊,想長成男子漢,可不能偷懶啊!&rdo;他絮絮叨叨地還說了什麼,然而路達心裡驚濤駭浪,卻沒聽進去了。卡佐叫人將這老東西拎得遠了一點,堵上了他的嘴。他縱然不算是外粗裡細,但至少耳聰目明,其實聽見了路達他們的對話。卡佐沉吟了片刻,叫人把這老東西直接押給索萊木,又叫人偷偷盯著路達一點。且說路達。路達自然知道他的阿爹是什麼人,他甚至記得當年押送奴隸的時候,長安一刀砍了那個跟他關在一起的人的事。就是那一刀,叫他對長安這個人從此印象深刻。他並不是奴隸秧子,天生就喜歡伺候人,然而他知道自己被分給長安,心裡竟有一絲竊喜。他像青良一樣,懼怕面無表情的執刀殺人的男人,但又和青良不一樣,他並不懼怕殺人,並不懼怕成為那樣的男人。大長老叛亂的時候,他年紀小,對那些事情一知半解,帶著壓抑的畏懼和渴望跟在長安身邊,直到那場空前絕後的天災成全了他。到如今,路達長成了一個結結實實的獸人少年,幾乎已經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和首領他們敵對過的阿爹。他沒了心情在林子裡玩耍,悶悶地往回走去。心裡像是被撕成了兩半,不知道自己應該&ldo;偏向&rdo;誰,是師父他們,還是他的親爹。一方活著,一方已經死了,一方風華正茂、權力正好,一方已經明日黃花、成了黃土下的骨頭,以及……一方不共戴天、恩重如山,一方累他有了個不光彩的出身,卻也給了他出身。少年人喜歡鑽牛角尖,鑽著鑽著,路達就委屈了起來,以至於他將這樣的委屈遷怒到了正在刻苦對著木樁練木刀的青良身上。路達氣沖沖得像個發怒的小牛一樣衝到了青良面前,不由分說地用自己隔著刀柄的刀往青良那肥屁股上削去,青良&ldo;哎喲&rdo;一聲,彈性十足地將他的武器給彈了回去,一蹦三尺高,雙手捂著腚,驚疑不定地看著他。路達指著他的鼻子怒道:&ldo;學了有一年了,居然連木刀都沒有換下來,你這廢物,將來能幹什麼?&rdo;他這一回脾氣發得毫無徵兆,青良不知道他這是鬧得哪出,愣頭愣腦傻乎乎地聽著。路達大吵大鬧道:&ldo;我們要打仗,你能幹什麼?拖累!廢物!&rdo;青良的大眼睛咕嚕咕嚕地亂轉,羞愧得看也不敢看他一眼,更遑論反駁一聲。路達將手中尖刀往他面前一摔,氣得像個蛤蟆一樣,臉都鼓了起來,轉身就走。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