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行動時袍裾翻飛,像夜晚狂風吹動樹枝所落下的狂亂暗影。他在朱利亞諾面前停步,彎下腰,一雙漆黑如深井的眼睛對上了年輕學徒的翡翠色雙眸。他伸出一根蒼白纖細的手指,搭在朱利亞諾嘴唇上,&ldo;噓&rdo;了一聲。&ldo;別說話。&rdo;這次,他所說的是朱利亞諾能聽懂的語言,帶著奇異的口音,卻不是那種充滿了異國風情的語調,更類似於某種人類之外的智慧生物硬要學習人類的說話方式。&ldo;你什麼也不記得,什麼也沒發生,&rdo;黑衣人輕柔低語,&ldo;你誰也沒見到。&rdo;手指從年輕學徒的嘴唇上滑了下去。朱利亞諾倒抽一口冷氣,&ldo;蹭&rdo;地跳起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他明明在搜尋費爾南多的書房,怎麼突然之間就坐到了地上?他一摸胸口,還好,賬本還藏在衣服裡。他睡著了嗎?……開什麼玩笑!這麼重要的時刻,他怎麼可能打瞌睡?但要如何解釋他記憶中莫名其妙的空白?好像有人將幾分鐘時間硬從他的大腦中抹去了,任憑他怎麼回憶都想不起來。莫非書是他那個裝滿迷藥的小瓶子漏了,反害了他自己?他檢查了瓶子,發現它嚴絲合縫,斷無洩漏的可能。那就怪了。到底是什麼害他失去了一段記憶?如果時間允許,他真想留下來查個水落石出。可他必須儘快趕回舞會。他只好暫時擱置謎團,原路折返。興許恩佐知道什麼。他爬回空中花園,悄悄下到三樓,找到那個被他迷暈的男人。對方仍舊呼呼大睡,既沒有醒來,也沒有被發現。朱利亞諾調換了兩人的衣服,匆匆下樓。衣服沾染了濃重的酒氣,幸好舞會上美酒供應不斷,或許能蓋過他身上的味道,如果有人問起,他大可以找個理由矇混過關。偏廳中正在表演的是他們之前的那位女歌手。等她演唱結束就輪到&ldo;霜之詩&rdo;了。朱利亞諾回來得正好。他在偏廳一角發現了恩佐他們‐‐安託萬正帶著他的三個同伴,手舞足蹈地同&ldo;霜之詩&rdo;的兩名成員說著什麼。恩佐一邊聽一邊微笑點頭,這無形中鼓勵安託萬繼續下去。朱利亞諾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加入他們。安託萬發現了他,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拖到圈子中央,隆重地介紹給他的新朋友們:來自阿刻敦的女學者康斯坦齊婭,即揚尼斯的妹妹,以及贊諾底亞海軍的蘇維塔將軍。康斯坦齊婭的老師原本也在場,可惜剛才她身體不適,去客房休息了。朱利亞諾強顏歡笑,臉都要僵了。換作別的時間地點,他肯定會同他們相談甚歡,但現在真的不是談笑風生的時候。只有在聽到&ldo;赫安&iddot;蘇維塔&rdo;的名字時,朱利亞諾才稍稍變了臉色。他記起了曾經遭遇的那兩名緘默者。他們不是打算在假面舞會上刺殺蘇維塔將軍嗎?他們是否也戴著面具,隱藏身份,潛伏於周圍,尋找合適的時機以取走將軍的性命?他看了看恩佐,刺客衝他搖搖頭。這事不歸他們管。他們和那兩名緘默者達成了協議,互不干涉對方的任務。即使知道蘇維塔命在旦夕,他也不能出手干預。說實話,他不希望蘇維塔這樣的英雄慘死刺客之手,但假如武藝超群的將軍反而擊敗刺客,那就意味著刺客的末日‐‐朱利亞諾也不願眼睜睜看他的&ldo;兄弟們&rdo;走向末路。不論刺殺成功與否,結果都不是他想得到的,但他無能為力。兩種結局一定有一個會發生。這便是身為緘默者的無奈。安託萬用手肘撞了撞朱利亞諾的胸口,打斷他的沉思:&ldo;你去廁所怎麼去了那麼久?&rdo;他用力嗅了嗅,&ldo;還一身酒氣!你偷偷跑去喝酒啦?&rdo;&ldo;沒有,我一滴沒喝,全是灑上去的。&rdo;這並不算說謊。酒是他自己灑上去的。安託萬理所當然誤會成了別人。舞臺上的女歌者一曲唱畢,掌聲響起。雷希適時地結束了他們友好的話題。&ldo;該輪到我們上場了。失陪。&rdo;三名樂團成員告別安託萬及其友人,登上舞臺。&ldo;霜之詩&rdo;的第二首歌曲名為《薔薇的末裔》,講述是乃是一群古代部族遺民的悽美傳說,聽眾無不為動人的旋律與哀婉的歌詞而落淚。一曲終了,雷鳴般的掌聲席捲全場,甚至驚動了大宴會廳中的人們。不少賓客連舞都不跳了,特意跑來看看發生了什麼。康斯坦齊婭拭去眼角的淚珠,低聲對安託萬說:&ldo;倘若為今晚所有的藝人打分評比,&lso;霜之詩&rso;一定能奪得冠軍。&rdo;&ldo;我也這麼覺得!&rdo;安託萬激動得熱淚盈眶,拼命鼓掌,手都拍疼了。蘇維塔將軍讚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