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凌雲搖頭道：&ldo;不，什麼也不必說。這本書送他罷。&rdo;許凌雲掏出書，交給林婉，便轉身在黃昏中出了宮門。青石板，夕陽流金遍城，宮中一聲鐘響，內城八門緩緩關上，許凌雲形單影隻，當夜離開京師，南下江州。三個月後，晚春時節。法，未經排訓，不懂分兵突擊與合擊，只會簡單的包抄，遊擊。&rdo;&ldo;我軍開戰後，可以預見的是，敵軍一定會各自為戰，若再分出一部分兵力進狼山突襲他們的部落，這些民兵定會軍心不穩。&rdo;&ldo;一盤散沙，烏合之眾。&rdo;齊尉點頭道：&ldo;此時不趕盡殺絕，更待何時？&rdo;李效沒有發話。林懿道：&ldo;陛下，此戰因何而起，想必陛下心裡是清楚的。&rdo;唐思眯起眼，林懿卻向朝臣們道：&ldo;各位大人，此戰因何而起，你們清楚嗎？&rdo;李效沉默時，林懿便道：&ldo;自兩百年前方青餘將軍死在黑河，成祖為方將軍復仇，集結大軍出關，在狼山山脈屠殺了近二十萬手無寸鐵的匈奴百姓後，我大虞與匈奴便結下了血仇。&rdo;&ldo;這血海深仇，延續了近兩百年，無從化解，當年的二十萬條性命，匈奴人還時刻記在心上。而自陛下登基的十餘年前就存在著一個現象。&rdo;&ldo;不知從何時起，鎮邊的部隊每月都會率軍進入草原，獵殺匈奴，這個規矩名叫&lso;打圍&rso;，不僅東匈奴，就連楓關一代，北疆參知也默許了此事。&rdo;李效道：&ldo;這是自成祖年間就已流傳下來的規矩。孤記得史書上說過，成祖令唐鴻將軍出塞練兵，便用匈奴人頭顱計算軍功。&rdo;林懿反問道：&ldo;陛下是否覺得這規矩尚可接受？&rdo;李效不予置答。林懿又咄咄問道：&ldo;眾位大人覺得，屠殺毫無反抗之力的百姓，用他們的頭顱來換軍功，尚可接受？&rdo;無人應答。林懿道：&ldo;這規矩延續百年後，終被我大虞的一任仁君所廢，然而接下來的近百年裡，頭顱換不了軍功，習俗卻依舊流傳下來，兒郎們沒賞，還殺匈奴百姓做什麼？取樂！&rdo;&ldo;在這一百年裡。&rdo;林懿說：&ldo;只要是大虞的兵士就可肆意妄為，掠奪塞外匈奴人的村莊，劫掠他們賴以生存的物資，摔死他們的嬰兒，奸\淫他們的女人，燒他們的房屋。到得近十年來，已演變成凡是大虞人，甚至不需要是士兵，只要是邊疆年輕力壯的男子，便可挎上獵刀，騎著駿馬，呼朋引伴出塞去找匈奴村落，進行取樂似的殺人！&rdo;&ldo;更有甚者。&rdo;林懿慷慨道：&ldo;他們不將一個村落裡的人全殺光，每次前去，挑幾個人讓他們逃跑，再縱馬追上以亂箭射死，或踐踏而死。盡興後回入關內，待得下次念頭起了，再去殺人。&rdo;朝堂內一片肅靜。林懿淡淡道：&ldo;所以匈奴人會舉兵攻入玉璧關，實是被欺壓得無法生存下去，人之常情。陛下是聖明君主，自古有言，睚眥必報者乃常人，襟懷博大者乃聖人。&rdo;&ldo;陛下若無力與匈奴一戰，答應議和乃是情非得已；陛下有剿滅匈奴之力，派兵趕盡殺絕，是為我大虞考慮的賢君；陛下如今已有抬抬手指，便將匈奴人於疆外抹去的威能，卻仍放他們一條生路，才是聖君。&rdo;李效開口道：&ldo;你的意思是，匈奴人也是人……&rdo;&ldo;匈奴人不是人。&rdo;亭海生開口道。李效與林懿都是一怔。朝臣大覺意外，所有人都料不到出言反對林懿的，竟會是他的得意門生。亭海生道：&ldo;陛下，臣也有一言啟奏。&rdo;李效道：&ldo;准奏。&rdo;亭海生：&ldo;只有一句：匈奴人不是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天若不趕盡殺絕，他朝捲土重來時，我們便將成為砧上俎，網中魚。&rdo;朝臣又開始議論紛紛。唐思道：&ldo;亭大人好魄力。&rdo;亭海生躬身道：&ldo;此話乃是兩百年前成祖親口所言。&rdo;林懿冷冷道：&ldo;成祖殺了二十萬人，這些血債，最後俱應在他自己身上，殺戮過多，有傷天和，陛下請三思。&rdo;群臣譁然，林懿此言竟是直議虞國先祖功過，若換了其餘人便是拖出午門外杖責的罪行，然而林懿位高權重，又屆不惑之年，更是皇后的親父。李效當朝以來從未辦過林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