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李效的臉上難得地現出尷尬的紅。&ldo;你是男子。&rdo;李效如是說:&ldo;孤倒是有心,怎麼個成婚?&rdo;許凌雲揶揄地朝李效擠了擠眼。李效不理許凌雲,認真道:&ldo;你若是女人,是許家後人,又應了當年母后親口一諾,託庇於扶峰先生膝前,孤能娶你也算了了一樁……嗯。&rdo;許凌雲道:&ldo;意思是,凌雲若是女人,陛下會娶我?&rdo;李效雲淡風輕地說:&ldo;自應如此。&rdo;許凌雲嗯了聲,說:&ldo;下輩子若有幸,投胎當個女孩兒罷。&rdo;許凌雲一直對李效抱著說不清的曖昧心思,李效從開始時的反感與排斥,變為逐漸接受了許凌雲那熾烈的示好之意,不接受,也不拒絕。直至某一天,許凌雲冷了下來,李效又多少有點不自在了。&ldo;不過若是女孩兒。&rdo;許凌雲微微側頭,迷戀地看著李效的眉眼,側臉:&ldo;也當不成鷹衛,更見不到陛下了。若咱們小時候被抱錯了,如今我是陛下,你是許凌雲,你縱是男子,我也娶你。&rdo;那一下李效登時色變,許凌雲自知玩笑開得太過,連忙噤聲。那話本意只是調侃,不料李效心底卻隱隱生出一股恐懼。恐懼不知從何而來,一團紛亂中,李效忽然就想起了日間在門外院裡見到的那老嫗。&ldo;陛下?&rdo;許凌雲道。李效收斂心神,隨口道:&ldo;沒什麼。&rdo;許凌雲這才舒了口氣,先前失言時那提心吊膽之意盡顯,聽在李效耳中,只覺一陣五味雜陳。許凌雲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俱是小心翼翼,生怕李效因此而不快。油燈燈芯沒入碟內,安靜地滅了。黑暗裡,李效的手朝身旁動了動,握著許凌雲的手,二人牽著。李效心底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像是在安慰他,或是安慰自己。這一刻他已不再覺得許凌雲的情誼令自己不舒服,反之則有種淡淡的愧疚,許凌雲畢竟是懷著一腔真情,那是他自小到大遇上的,最真摯,最熾烈的,也是最好的。從渾身的傷痕的他抱著書,跪在御書房前的那一天開始,他的眼神就在說:什麼也不需要,只要你過得高興。無論是君臣,朋友,或是戀人,什麼都好,那是李效從未感覺到過的關懷。這麼一個人,李效偏生又什麼也給不了他。&ldo;你跟我回京去。&rdo;李效開口道。&ldo;你什麼時候走?&rdo;許凌雲說。彼此都換了稱呼,李效不再自稱孤,許凌雲也不再自稱臣。李效想了想:&ldo;聽完扶峰先生的書便走。&rdo;許凌雲說:&ldo;快完了罷,虞通略已到成祖登基的三年後了,自歸京到御駕親征的中間那段,先生都沒有批註過。&rdo;李效閉著眼,問:&ldo;為何?&rdo;許凌雲的聲音很低:&ldo;不清楚。&rdo;李效說:&ldo;這中間應當發生了些事。&rdo;許凌雲笑道:&ldo;登基,鞏固帝位,推行新政,大婚,除了這些,還能有什麼的?&rdo;李效說:&ldo;像他這麼一個人,會老老實實去成婚?多半聽得不耐煩,便開始整頓朝堂,那一下,又不知得死多少人。&rdo;許凌雲欣然道:&ldo;瑣碎的事,年代久遠,依稀已湮沒在塵裡了,但扶峰先生說過幾件他的小事,倒是十分有趣,陛下想聽聽麼?&rdo;雨停了,烏雲退散,一輪明月透過窗格照進房中,李效閉著眼:&ldo;說。&rdo;&ldo;那時候有個人,名喚黃謹,這人不得不提。&rdo;許凌雲道:&ldo;黃謹此人,兩百年來太史們誨詆甚巨,但在成祖繼位後,黃謹卻立了一件當仁不讓的大功。&rdo;&ldo;什麼大功?&rdo;李效問。許凌雲答:&ldo;他交出了方皇后私藏的傳國玉璽,穩住大虞宮廷,手中掌握了御林軍,都騎軍兩軍兵符與一份書冊。這份書冊上,詳細記載了太祖年間,與遠疆方家互有往來的朝中大臣名單。&rdo;&ldo;詳細到他們什麼時候收了禮,收了多少方家的禮……&rdo;許凌雲說:&ldo;事無鉅細,都列清楚了。方皇后多年在京,自會向朝中諸大臣打點,收買親信。他雖非內監總管,卻長期擔任大司監副手,出身乾淨,後被唐妃暗中收買,成為親信。&rdo;&ldo;唐鴻的姑母唐妃死後,黃謹知道謹言慎行的保身之道,一切小心翼翼,為方氏打點宮內瑣務,卻懷著旁的心思。&rdo;&ldo;不得不說,此人十分了得,知道太子未死,依傍皇家才是正道,於是自中秋夜太祖駕崩,方皇后臨朝時,他便已全盤計劃好。偷出了那本名冊,開始在宮內準備成祖歸來時的大小事宜。&rdo;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