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說完這句，便不再言語，閉上雙眼。聞仲打量通天臥室，只見四壁空空蕩蕩，牆上掛著一柄青柄長劍，正是誅仙。除此以外便無別物。案几上只擺著一塊骨質腰牌，正是聞仲多年前被趙公明偷走之物，料想通天找公明取了回來。一時只覺這碧遊宮便如個大冰窟一般，冷清之地住久了，無論是誰，都會畏寒的。通天呼吸均勻，又睡了。聞仲卻不離去，脫了靴子，躺在通天身側，輕輕把手臂墊在通天腦後，側身攬著通天，閉上雙眼。過了許久，通天方睜眼笑道：&ldo;徒弟，你要睡，便規規矩矩睡，跟個猴兒似的，在我身上亂摸亂蹭做甚？師父可經不起你這折騰。&rdo;話一出，聞仲漲紅了臉，駁道：&ldo;小時你亦是如此……&rdo;不待聞仲說完，通天又嘲道：&ldo;那時你尚是小孩，現已成年了，你先前才說：倆男子睡在一處，成什麼體統？&rdo;浩然撲一聲把酒盡數噴了出來，未想通天竟會連這種事亦交代得一清二楚。再細看時，通天閉起雙眼，倚在椅上，像是沉浸於某些回憶之中，那臉龐英俊得令人讚歎。通天卻喃喃道：&ldo;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師父也有示弱之時。&rdo;浩然聽這話，忽地心中一酸，不敢多想，問道：&ldo;後來呢？&rdo;通天睜開雙眼，那深邃黑眸如萬年古井，波瀾不驚，瞳中映出濤生雲滅，彷彿創世千萬年對他而言，只是過了一個瞬間。&ldo;世上許多故事，原是沒有&lso;後來&rso;的。&rdo;只是一剎那，通天教主便又恢復了原先神色，笑道：&ldo;所謂回憶，終不過是心頭潰爛的傷痕，碰得越多……痛得越狠。&rdo;&ldo;沒有後來了，你下金鰲去，待會為師便把誅仙劍送到你手中。&rdo;碧遊宮內，十天君命柱不知何時已倒了九根。百里之外，殷商大營中。紂王手握那黑色玉壎，靜靜聽著壎中傳來的師徒對答，片刻後抬頭看了申公豹一眼，冷冷問道：&ldo;妲己是狐，喜媚又是何物？&rdo;申公豹倚在帳前，望向遠處陰霾下的金鰲島，道：&ldo;喜媚一族，乃是雲夢澤的雉雞精。這一脈本無傷人之意，又精擅醫術，原是極善良的，可惜亦被先王文丁南下征伐時……&rdo;申公豹顧全紂王顏面，後半句隱去了不言，然而君臣二人均是心下了然。紂王冷笑道：&ldo;孤竟是被你們這班仙道騙了頗有些時日。&rdo;申公豹此時卻對天子毫不畏懼，忽地嘲道：&ldo;人生在世，難得糊塗，大人怎的連這也不懂？九尾被成湯先祖欺得半死，狐子狐孫又受飛虎圍剿，滅了全族。聽說比干更把妲己一家皮毛製成狐裘，於大婚之夜獻上……那蘇妲己沒在半夜用傾世元囊把大王勒死，已是良善之舉了。&rdo;紂王如中雷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想起妲己封后那夜，比干呈上木盤，方明白浩然那句&ldo;不可揭&rdo;之意，許久後忿道：&ldo;飛虎剿的便是妲己那一窩？！&rdo;申公豹笑道：&ldo;正是，九尾入殷商，原於武乙在位時便有此打算，奈何聞仲實力強橫，狐妖幾次在宮中呆不長久，便被聞太師逐出，大王，你的師父實是在臺面下，保住了成湯六百年的江山。有此全心全意的良師，亦是成湯之福。&rdo;紂王怔了片刻，申公豹又笑道：&ldo;大王可要臣去擒那妲己喜媚二妖？臣這便去。&rdo;說畢作勢起身。紂王嘆了口氣，道：&ldo;罷了，由你們，究竟是孤的祖先犯下大錯，待班師回朝後，須好好待你才是。&rdo;申公豹嘴角露出一抹嘲弄微笑，道：&ldo;班師，嘿嘿。&rdo;然而紂王卻未注意，思忖半晌後說：&ldo;國師請隨我走一趟。&rdo;申公豹問道：&ldo;兩軍交戰正酣，西岐不定何時來攻佳夢關，大王此刻卻要去何處？&rdo;紂王答道：&ldo;孤要上金鰲島去，請教主放了飛虎，如今水落石出，聞太師亦死，不能任這死結留在我二人心內。&rdo;申公豹不防紂王竟會有這打算，計劃一下被全盤打亂，睜大了雙眼，道：&ldo;大王……&rdo;幾次反覆，卻是想不出有何計策能攔住紂王，紂王只疑道：&ldo;國師有何高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