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嘆道：&ldo;混日子不容易，啥子都不能做嘍，一技之長也沒得，只會種田，自尋出路吧！&rdo;這句話猶如萬里長城被輕飄飄地戳了一下，登時磚瓦飄零，在真相面前轟然崩塌，引發了連鎖反應，有人哭了起來，有人唉聲嘆氣，一時間都沒有人再與村長爭執下去。還能說什麼？這年頭活計不好做，項誠實回到家，自斟自飲，桌上一隻銀光閃閃的小鳥站著，歪著脖子朝他啾啾叫，項誠實便扔給它一點肉，小鳥仰著脖子伸了幾下，把肉吞了下去，睜著烏黑的大眼睛，盯著項誠實看。項誠實又轉過身，看牆上釘著的紅標頭檔案，搖搖頭。&ldo;做什麼呢？&rdo;項誠實朝小鳥說：&ldo;我能去做什麼呢？去重慶還是哪裡？你說，阿黃。檔案什麼時候來的？要不然學他們，去打工？&rdo;小鳥沒有做聲，在桌上一跳一跳地啄飯粒，項誠實捧著碗，聽到又有人敲門，起身去開了，臉上還粘著飯粒。&ldo;項誠實。&rdo;支書說：&ldo;你的身份證辦下來了，按你的要求，叫項誠，戶口本也一起給你，喏。還有，這是你的銀行存摺，記得明天去找村長簽字。&rdo;項誠實道了謝，支書問：&ldo;你到底是什麼職業？十天半個月不在家，田地也不種，次次都找不到你人。&rdo;&ldo;沒有職業。&rdo;項誠實如是說：&ldo;遊手好閒。&rdo;支書說：&ldo;你父母呢？&rdo;項誠實翻看自己的戶口本，頭也不抬地說：&ldo;死了。&rdo;支書說：&ldo;知道，我問你父親什麼職業的，總得登記一個吧？&rdo;項誠實答道：&ldo;他也遊手好閒，我子承父業。&rdo;回答很有邏輯，支書居然無言以對，問：&ldo;你打算去哪裡定居？到時候戶口給你一起遷過去，咱們縣有特殊待遇。&rdo;&ldo;沒想好。&rdo;項誠實一米八五，站在支書面前，不得不低頭與她說話：&ldo;現在就要填嗎？&rdo;&ldo;按規定，每個人都要申報。&rdo;支書說：&ldo;統一管理，到時候表格填了交回來就行。&rdo;項誠實接過表格，關上院門，入夜後，他打包了家裡的東西，把一個密碼皮匣鎖好，手指打亂箱子上的密碼，又把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收起屋裡父母的遺照，拆開相框扔了。項誠實爬到床底下，開啟地下的暗格，掏出一疊皺巴巴的錢，十塊的，五十的，一百的，數了數，共兩千三，整理好攤平，放進同樣皺巴巴的錢包裡，順手塞進枕頭下。 相親廣州，深秋，棠下。遲小多騎著腳踏車，從都市的車水馬龍中拐出來，途經十字路口，看見馬路邊的老頭兒擺著個攤在賣穿好的白玉蘭。冬天天冷，老頭子縮在棉衣裡直哆嗦，遲小多便推著車，買了十塊錢的玉蘭花，讓他早點收攤，自己去便利店裡買了份盒飯回家吃。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一個人吃飯。回到家裡，遲小多戴著耳機一邊看康熙，一邊拆開盒飯，哈哈哈地笑，一邊吃飯。吃過飯，一個人去倒垃圾，一個人拖地，對著冷冷清清的四面牆，遲小多聽著音樂，搖頭晃腦地做家務，澆花。收拾完，洗過澡，看看手機，十點二十，該睡覺了，於是整理好被子，一、二、三……上床，關燈，睡覺。四十分鐘後，隔壁電視機放著震耳欲聾的電視節目，老太婆哈哈哈哈地狂笑。遲小多怒吼錘牆。&ldo;不要吵了！&rdo;遲小多奄奄一息地拍牆壁，努力地大叫道：&ldo;都十一點了！&rdo;遲小多剛躺下，片刻後電視聲浪一波大過一波，明天他還要上班，被吵得快要瘋了，只好出去錘隔壁的門，邊敲邊哀求，直到聲音終於小了，才筋疲力盡地倒在床上。已經被吵得毫無睡意，池小多在床上翻來覆去，摸過手機，翻微博，翻著翻著電話來了，遲小多便接上手機，疲憊地&ldo;喂&rdo;了聲。&ldo;喂，池小翻車魚，今天介紹給你那個人怎麼樣？&rdo;對面是個男聲，笑著說。遲小多人生的二十六年裡，雖然喜歡男生，卻從來沒和任何男人談過戀愛。一來不敢，二來喜歡上了也不敢說，三來不敢亂勾搭。&ldo;不要說了。&rdo;遲小多說：&ldo;別人已經結婚了！&rdo;&ldo;啊？&rdo;那男人有點意外，說：&ldo;沒有啊，他告訴我沒有的。&rdo;遲小多說：&ldo;我看他氣場就覺得不對，旁敲側擊的，說了半天，我詐了他一句，說我也會找人結婚，於是他就很熱心地……教我怎麼去騙婚，簡直了。&rdo;&ldo;唉，那奇葩。&rdo;男人說：&ldo;算了，我沒看出來，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