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麼回事？雲起只覺四周景物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有時又漆黑一片。初時只以為是勞累過度產生的目眩，如今靖難之役已過了大半年，目疾發作竟是頻繁起來。朱權於府內設宴，只擺了一張桌，四個位，客位下首坐著姚廣孝，雲起一進來，廳內樂聲便停了。&ldo;雲起……&rdo;&ldo;哎，國舅爺‐‐&rdo;姚廣孝大聲招呼道。雲了點頭，又眯起雙眼，猛搖頭。朱權見雲起臉色不好，忙上前去扶著，雲起胸口難受，哇地吐了朱權一身，便醉倒下去。姚廣孝駭道：&ldo;國舅爺這是怎麼了？&rdo;朱權擺手示意不妨，道：&ldo;大師請自便。&rdo;說著將雲起扶入內間安頓。雲起殫精竭力地過了這許久，再撐不住，躺在朱權床上便昏昏入睡。朱權一見雲起便知是空腹飲酒，勞累過度，忙著人點了房內安魂香，又備好熱水毛巾，解開雲起衣領反覆揉擦，餵了塊參片入口，不知過得多久，雲起頭疼欲裂地睜開了眼。&ldo;什麼時辰了？&rdo;朱權矮身望向窗外，道：&ldo;月上柳梢頭，再歇會兒。&rdo;雲起笑了起來，答道：&ldo;對不住，害你酒也沒喝成。&rdo;朱權這才起身換了長袍，白衣勝雪，拉開房門，走出庭外，滿園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瞬間湧了進來。&ldo;最近累狠了？&rdo;朱權立於院中笑道。雲起吁了口氣，答道：&ldo;心累。皇上來了麼？&rdo;朱權道：&ldo;沒有，鋒兒也沒來，廳內還是姚大師一人坐著，自斟自飲。&rdo;雲起繫好衣領，緩緩走出院內，是時一輪圓月當空，銀光千里，群星隱曜，庭中桂花樹隨著清風緩緩搖擺。雲起站在樹下，探手摺桂，喃喃道：&ldo;那年過節，我磨著師孃刻了根釵兒給我姐……用的就是這桂花枝的形狀。&rdo;&ldo;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rdo;朱權微笑著從袖內取出一物，轉身交給雲起。雲起接過那玉釵，點頭道：&ldo;對，就是這根。&rdo;&ldo;雲起。&rdo;朱權緩緩道：&ldo;我與姚大師，代這天下讀書人，求你一事。&rdo;雲起端詳指間玉釵，腦中盡是已故徐雯的音容笑貌，輕聲答道：&ldo;我辦不到，他不是以前的姐夫了。&rdo;朱權忽道：&ldo;我明天就要走了。&rdo;雲起道：&ldo;去哪？&rdo;朱權答道：&ldo;雲遊四海，隨處為家。&rdo;雲起蹙眉道：&ldo;你怎麼能走？當年靖難時，你與他……&rdo;朱權一笑道：&ldo;我等他一夜，到現在還不來。他不來，便只好我走了。&rdo;雲起忍不住道：&ldo;定是忘了，我回宮一趟。&rdo;朱權又問道：&ldo;你覺得他就算來了，會按照先前所言，將江山分我一半麼？&rdo;雲起深深吸了口氣，朱權又笑道：&ldo;本就沒打算要他的江山，不過是湊個熱鬧罷了，如今想與他告個別，他也不來，倒生怕我訛他似的。&rdo;&ldo;長江邊你求大師兄幫你個忙，我辦到了，如今輪到大師兄求你幫我個忙，願還不願？&rdo;雲起記起前事，便點了點頭。朱權又道：&ldo;辦完事，明日你要跟我一起走不？&rdo;雲起一口回絕：&ldo;不了。&rdo;雲起小聲道：&ldo;師哥要娶媳婦……我是他唯一的親人，成婚那夜，我不能不在。&rdo;朱權點頭不語，把雲起讓進裡間，親手開啟一個匣子：&ldo;這是瞞著他，從北平運來的。&rdo;匣子內是一襲漆黑的錦緞。朱權讓雲起坐在鏡前，側過頭端詳他的臉。雲起明白了。朱權取出個小盒，道：&ldo;這也是四嫂用過的，待會不可哭，莫花了胭脂。&rdo;雲起笑道：&ldo;不哭，過節怎能哭？&rdo;朱權微笑點頭，以小指揉開胭脂，淡淡抹在雲起臉上，又拈著唇紙，讓他抿住。&ldo;你給你媳婦兒……也常這麼描眉塗胭脂的？&rdo;雲起揶揄道。朱權看著雲起的雙眼，笑了笑，取過墨筆，扯著衣袖輕輕勾勒，唏噓道：&ldo;你們姐弟都是美人。&rdo;&ldo;待會知道該說什麼不？&rdo;朱權又問道。雲起閉上雙眼，白皙的臉上現出胭脂所染的淡紅色，睫毛在燈光下映著一層朦朧的光影。雲起答道：&ldo;知道。&rdo;雲起看著鏡中的自己，那眉，那眼，依稀便是徐雯的模樣，他忍不住對鏡笑道：&ldo;姐。&rdo;朱權按著雲起肩膀的手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