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弓奶奶面前表示他的脆弱,他不能在弓家任何一個人面前垮下肩膀。「哥?」弓音從屋裡出來,看到長兄的慘狀一臉震驚。瞬間,震驚就變成了悔恨。「哥!都是我……」「住口!跟妳沒關係!因為我上次跟城管吵架,他們今天來報復把攤子收走了,我跟他們搶,結果就打了起來。好了,沒事了,過兩天我去交點錢把攤子拿回來就是。不要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弓長像是不耐煩一樣遮攔住妹妹要說的話,三言兩語交代了經過。「小武呢?」走過妹妹身邊時,他順口問道。弓音強忍悲哀,努力正常地回答道:「他陪爺爺去醫院看眼睛,爺爺眼睛不好一直不肯說,今天早上小武在和他整院子的時候,發現他一隻眼睛似乎已經看不見,就拖著他去醫院了。」「哦。小武錢夠麼?」聽到爺爺的一隻眼睛很可能看不見了,弓長有種要擂碎大門的衝動。爺爺,他最喜歡的爺爺,也是最瞭解他的爺爺,竟然瞎了一隻眼他都沒有注意到,他又哪來的資格說要撐起這個家!眼眶一熱,一下沒忍住,潮溼的東西順著臉頰滑落。「應該夠,」弓音的聲音有點遲疑,「爸給了他錢。」那個人掏錢給爺爺看病?他哪來的錢?弓長不敢回頭,胡亂支吾一聲走回自己房中。外面,弓奶奶看著站在大門邊掩不住悲傷和悔恨的弓音,眼中充滿疑惑。「誰?」弓長驚醒。「噓,是我。」耳邊響起熟悉的柔和的嗓音。「你怎麼進來的?」弓長更加驚訝,怕吵醒簾子對面的弟弟,聲音壓得低低的。「窗子。你房間窗子沒關。」少年在他耳邊輕笑,乾脆脫掉鞋子爬上床。「來幹什麼?」被壓到瘀傷,疼得倒抽一口涼氣。「怎麼了?」應閒敏感地問。「沒什麼。你還沒回答你來幹什麼的呢!」弓長想推開他,奈何床鋪太小。「來看你啊。我一回家就聽見門衛告訴我,昨天拾寶街那個餛飩攤主來找我,他們還笑話我是不是欠了你的餛飩錢沒給。」應閒顯然是在笑,一雙手也不老實,「你還是第一次主動找我,讓我忍不住想:你是不是想我了?對了,你今天怎麼收攤這麼早?現在才十二點哎。」「攤子被收了。」弓長試圖用最平淡的口吻說到。「被收?啊,你說攤子被收了!」「噓,輕點!」弓長抬手就在這咋呼小子的頭上敲了一下。「你……讓我仔細看看!」應閒反應相當快,他幾乎可以打賭弓長不會那麼「文明」讓對方把他的寶貝餛飩攤收走。既然不文明,那肯定會發生武力,而發生武力……「你受傷了?」藉著一點窗外餘光,應閒能清楚分辨出弓長身上的傷痕。「他們竟然把你打成這樣……」很慶幸,黑暗掩蓋了弓長的視力,讓他不至於看到他心目中一向帶著柔和或小小狡猾微笑的可愛娃娃臉,在一瞬間變成修羅面。「你沒去醫院是不是?如果骨頭斷了怎麼辦?」應閒翻身起來,雙手在弓長身上仔細摸索。弓長沒開啟他的手,他能感覺出這小子什麼時候摸他只是單純的摸,什麼時候帶有色情意味。現在,他覺得很安全,而且應閒那雙手摸他摸得很舒服,手掌所到之處暖洋洋的,不是熱,只是一種非常舒心的溫暖,讓他覺得很放鬆很……安心。「你不要擔心,我骨頭沒斷。這點我自己還分辨得出來。」弓長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雖然嘴巴有點疼。「你也知道我擔心啊!竟然趁我忙的時候跟人打架。」應閒恨聲道。「呵呵,我知道你擔心我……就像我擔心你一樣……」弓長抬手摸了摸他的手臂。黑暗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它常常會使人做出一些平常光天化日之下絕對不會做出的動作,或說出不會說出口的話。「我幫你塗藥。」應閒的聲音有點沙啞,「我這些藥可是萬金難求。保證比你從醫院裡能搞來的最貴的傷藥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