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do;車廂裡響起了曹氏尖利的哭聲。&ldo;夫人?&rdo;於管事面色焦急地轉看向丘和宜。丘和宜垂下眼瞼,&ldo;且按郎中說的,給曹氏安胎。就不說她懷的是不是死胎,她這樣瞎折騰,孩子也保不住。而且……於管事,你也是明白人,如果曹氏真心要養胎,怎麼會不聽醫囑隨便下車,更和逃難的人們生起糾紛,還惹得鄉親們用泥石砸她車輛,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麼?我作為當家主母,在妾侍有了身孕後通知主宅,已是仁至義盡。本來我想讓曹氏留在老宅安胎,可老祖宗疼愛曹氏,非要在她懷胎才兩個多月時接她回去,我作為兒媳也無法說老祖宗做得不對。偏生曹氏命不好,剛剛懷孕就遇到這樣數十年難得一見的大洪災,也不知是她命賤承受不了這個福分,還是她腹中胎兒本就有問題,傳說以前也有過婦人懷上鬼胎,惹得上蒼震怒,就不知……&rdo;賀椿簡直想給丘和宜喝彩,其實從一開始看丘和宜懟曹氏,就知道這位不是一個軟柿子,但那還是沒有被惹急的狀態,如今這位正房夫人顯然真惱了曹氏,這說話可就真正成了殺人不見血的刀子。曹氏在車廂中聽得清楚,哀喚一聲&ldo;老祖宗為我做主啊&rdo;就昏了過去,就是不知道真暈還是假暈。於管事被丘和宜那段話也說得臉色蒼白。此時人,九成半以上都迷信,否則也不會每次逢災遇難就推出幾個替死鬼,不是某大官不仁引起天地震怒,就是某地坐地王有反叛之心,就連天子都要偶爾下幾次罪己詔。曹氏這次可算是真正不巧,如果她這個胎兒能安穩生下來或乾脆落掉也就罷了,如果生下來真是個死胎,再和這次大洪水聯絡到一起,讓上面知道,只怕老爺的官位都要不穩。於管事慌了,他想問大夫人怎麼辦,但顯然大夫人不可能給他任何建議。於管事無奈,也怪他得罪大夫人太狠。只能先讓郎中給曹氏開安胎藥,再讓丫鬟去煮,暗中則想著要把這事用最快速度報給老祖宗知曉,最重要的是問問老祖宗,曹氏腹中之子到底要怎麼處置才好。這邊,於管事用最快速度寫好一封信,讓武藝最好的一名護衛先帶著信騎馬回廣宇城。另一邊,賀椿在與丘和宜一起走回他的馬車時,低聲對丘和宜說道:&ldo;您的家丁中有多少人會武藝?&rdo;丘和宜腳步一頓,&ldo;怎麼?&rdo;賀椿如閒話家常般,臉上帶著笑容,嘴中則說道:&ldo;我感覺風雨欲來之勢。也許是曹氏惹怒了難民,也許是您家裡富裕引來難民中一些地痞無賴的垂涎,今晚讓大家吃飽點,東西全都不要放到地上,馬車也不要卸下,頂多至半夜,一定會出事。&rdo;丘和宜也不是宅中無知婦人,聞言並不驚慌,他裝作不經意地抬頭環視周圍一圈,太陽已經落山,周圍看熱鬧的難民變成了黑影重重。馬車附近有人生起一個又一個火堆。丘和宜這才發現他們的車隊竟然被包在了難民隊伍當中。丘和宜很想去質問於管事到底是怎麼選的落腳地,但他也想到也許於管事一開始選的是寬敞易撤離的外圍,可如果難民中已經有人要打他們的主意,那麼他們完全可以等他們落腳後再包圍他們。只一點,丘和宜感到不解,他也對賀椿說出了他的疑惑:&ldo;這才是逃難第一天,難民們手上大多都有些吃喝和財產,就算有地痞無賴想要搶奪他人食物和錢財,也不會一開始就選上大戶,為什麼……&rdo;賀椿也在想這個問題,&ldo;我一開始以為是曹氏惹怒了難民,但後來一想,大多數難民應該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就如您所說,現在大多數人還不至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就算有人特意挑撥,也很難說動這些只想快速逃離洪水,到其他地方討點飯,等洪水過了再回家的人。&rdo;丘和宜:&ldo;就是如此。&rdo;賀椿回憶著看熱鬧的難民的表情,一張又一張難民臉從他腦海中掠過,忽然,其中兩張臉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