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
“你叫什麼?”羅納德儘可能和善地問。
農夫不敢對視,低頭小聲回答:“科什馬爾。”
“結婚了嗎?”
“結了。”
“有孩子嗎?”
“以前有,夭折了。”
“你為什麼留在村裡?”少校循循善誘。
“地裡地裡還有麥子沒收完”
“你同村的人,都去了哪裡?”
科什馬爾的喉頭艱難翻動:“蒙塔涅大人說,有土匪要來殺我們。讓我們往森林裡躲。等他讓我們回來,再回來。他帶我們演練過幾次”
亞當少尉立刻給了農夫一記耳光:“放你媽的屁!你說誰是土匪?溫特斯蒙塔涅才是匪徒!”
亞當少尉的動作太快,羅納德少校想阻攔也反應不及。
科什馬爾被抽得踉蹌,他捂著臉,壓抑的憤怒在此刻爆發:“誰是土匪我不知道!反正那位大人來狼鎮一年多,一次也沒打過我!”
“你他媽想死!”亞當少尉拔出軍刀。
科什馬爾被嚇得連連後退。
他垂下頭不敢直視百夫長,卻又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收起來!”羅納德狠狠瞪了下屬一眼。
亞當少尉沉著臉收刀入鞘。
“繼續搜!繼續找!繼續審!”羅納德少校下令:“我就不信,所有人都能跟著他走!”
熱沃丹。
晨曦微露。
薩木金帶著他的箭,第一批衝進熱沃丹軍營。
踹開大門之後,他愣在原地。
小小的校場上足有數百士兵,正在雞飛狗跳地集結,許多人衣服都沒穿上。
熱沃丹駐屯所編制上只有八十名脫產士兵。
注:按照制度,如果有需求,他們隨時可以從本郡徵召杜薩克和民兵
熱沃丹市政府名下則有一支二十人的治安隊,還有兩百多名能使用武器的市民登記在冊。
熱沃丹現有的四個大隊,就是以上述兵員為骨幹擴編而來。
一個少校管四個大隊,平日裡哪有這副光景?
但是羅納德手上的四個大隊,沒有一個是滿員的。
他們不是正在外面徵糧,就是出去徵糧再沒回來。
三支百人隊“全軍覆沒”、兩個大隊出城“剿匪”之後,守城兵力只剩不到一個大隊。
而他們此刻,大半都在薩木金面前。
軍營裡的熱沃丹士兵甚至沒注意到薩木金踢開大門,只有少數幾人與薩木金對視,同樣愣在原地。
“羅納德少校叛變!我們是新墾地軍團!前來戡亂!”薩木金突然大吼著挺起長矛,狠狠把一名伸手抓武器的熱沃丹士兵搠倒:“投降不殺!”
“肩膀沒綁紅帶的全不是自己人!”瓦希卡帶著他的箭衝入後門:“殺!”
無論是狼鎮兵,還是熱沃丹兵,都沒有軍服;
熱沃丹兵一時間甚至分不清敵我。
瓦希卡身披僅有的幾件板甲之一,提著戰錘突入軍營。
他也不管面前是誰,只要肩上沒綁紅帶,衝著腦袋就狠砸。
越來越多計程車兵殺入軍營,小小的校場上擠滿了人,雙方在狹小空間裡死鬥。
一個熱沃丹兵捂著肚子大哭,他的肚子被割出一個大口子,滑膩的腸子淌出來,他使勁往回塞,可是怎麼也塞不回去。
他哭喊著,跌跌撞撞地走,又不小心踩到他的腸子。
周圍的新兵,不分屬於哪方,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想把胃裡所有東西吐乾淨。
別說是熱沃丹兵,就算是狼鎮的兵,也沒有幾個見過這般慘烈景象。
他們只是逃難的農夫,當兵求一口麵包吃罷了。
但是從荒原回來的老兵一聲不吭,他們甚至不去看那人一眼。
他們的嘴唇緊緊抿著,手上毫不留情,狠狠往脖子和柔軟的腹部猛刺。
一刺、一擰、一拔,血就像泉水一樣跟著湧出來。
一個聲音傳遍校場的每個角落:
“羅納德少校叛變!我們是新墾地軍團!前來戡亂!投降不殺!”
熱沃丹兵再也承受不住,紛紛扔掉武器。
“他說謊!”校場裡,一名滿身是血的軍官聲嘶力竭大喊:“他們才是叛軍!他們”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一枚鋼釘貫穿顱骨。
“別找死。”還是那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