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但我不是一個人來到青丘,額兒倫。”呼吸牽動傷勢,溫特斯劇烈地咳嗽起來:“我的同伴還處在危險中。我要武器、盔甲和戰馬,我要儘快回到他們身邊。”
……
[獵場外圍,鐵峰郡使團的臨時工事]
來襲騎兵絕大部分被殺,僅有零星幾騎帶傷逃走。
漫天沙塵中,老謝爾蓋拖著一具來襲騎兵的屍體回到氈牆內,惡狠狠啐了一口帶沙子的唾沫:“瞧瞧!”
正在帶人給繳獲的馬匹換鞍具的皮埃爾不明所以:“怎麼了?”
老謝爾蓋拔刀劈向屍體的胸膛,血肉飛濺的場面沒有出現,傳回的是金屬碰撞的悶響。
老謝爾蓋隨即挑開屍體身上的袍子,只見皮袍裡側固定著一塊塊巴掌見方的薄鐵板。
“全都穿了暗甲!”老謝爾蓋扯下圍巾,又啐了一口:“我說怎麼中了箭都不見血。”
“布面甲?板甲衣?”莫里茨中校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赫德人也能造了?”
皮埃爾眉頭緊鎖:“據我所知是不能的。上次交手的時候,赤河部的披甲兵還在用小鐵片串成的札甲。”
“以後再關心赫德蠻子能造什麼吧!”老謝爾蓋指向不遠處——惡土部的人正在興高采烈地扒取屍體衣甲。
老謝爾蓋緊咬著牙,露出狼一樣的神色:“看!惡土部蠻子就沒幾個人披甲,他們是來打獵,不是來打仗的!再看看偷襲俺們的蠻子,個個穿著暗甲!他們是早有準備!下這麼大本錢,不管是誰想對付赤河部,肯定不會就派這麼點人!”
鐵峰郡使團成員多少都有類似的想法,只是老謝爾蓋第一個挑明。
狂風夾雜著沙塵嗚咽作響,從風中隱約能聽出蹄聲、慘叫聲和鐵器撞擊聲,好像到處都在廝殺流血。
眾人剛剛獲取的一絲安全感,轉瞬間煙消雲散。
“您的意思是?”皮埃爾沉聲問老謝爾蓋。
“走,現在就走。”老謝爾蓋語氣堅決:“兩人騎一匹馬、三人騎一匹馬也要走。先回營地,再想辦法找回保民官,由保民官決定是走是留。多搞些馬,越多越好。萬一赤河部兜不住,咱們可就只能靠自己了。”
“能回營地是最安全的。”皮埃爾思慮再三,難下決斷:“但是現在風沙越來越大,方向都分不清……”
莫里茨中校忽然伸出右手,張開五指,舉到高處,彷彿在感受著什麼。
這一突兀的舉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面面相覷,礙於中校的身份又不好貿然開口詢問。
莫里茨收回右手,環視眾人:“風在變小。”
……
[獵場中央,青丘]
風的變化,溫特斯同樣感知到了。他立刻看向宮帳前方的旌旗,馬尾梢正在一點點垂低。
剛剛風沙最大的時候,站在青丘上根本無從分辨方向,僅能看見漫天的紅色沙塵。
視野受限,溫特斯依靠宮帳的朝向判斷南北,大致確定了鐵峰郡使團的方位。
額兒倫沒有勸阻,只是請求駐守青丘的衛隊長派人護送溫特斯。
臨出發前,溫特斯找到小獅子道別。
小獅子仍處於昏迷中,臉色慘白,靜靜地躺在軟榻上。一名年邁的醫者守在他身旁,看到拔都走進寢帳,白髮蒼蒼的醫者微微頷首,繼續撥動念珠。
溫特斯停留了幾秒鐘,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不過一進一出的時間,風速已經發生明顯的變化。
沙隨風走,風力衰減,沙礫也隨之沉降,只剩下一些細密的塵埃漂浮在空氣中。
站在青丘之巔,獵場的全景一點點變得清晰。
額兒倫如釋重負,怯生生地問溫特斯:“都……結束了嗎?”
“不。”溫特斯回答:“現在才是最危險的時刻。”
……
[獵場外圍,不知名的方位]
風的變化並不僅發生在青丘一處,諾大的獵場,每個人都覺察到莫名出現的狂風,又莫名在消失。
“[赫德語]怎的回事?!”石崖部頭人[格哈]又驚又懼,厲聲質問身旁的甲士:“[赫德語]風為何停了?”
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從格哈的刀鞘滴滴答答落下,格哈的騎矛同樣已經沾滿血跡。
按照約定,海東部的祭司將會喚來狂風飛沙,石崖部等內應只需藉助天象掩護製造混亂。
可是如今眼看著風越來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