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著想要爬起身,但是它的右前腿已經陷進土裡,一直陷到膝蓋。
“拔出來!把馬腿拔出來!”
“躲開!小心它尥蹶子!”
甘草黃因驚嚇和疼痛變得狂躁,旁邊的特爾敦人在它周圍無可奈何地打轉。
就在這個時候又生出異變。
一箇中年奴隸慘呼一聲,彷彿眨眼間矮了一截——他也和甘草黃似的,一條腿陷進地坑裡。
其他特爾敦人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把一人和一馬抬出陷坑。
一個老奴隸摸索著甘草黃受傷的腿和踝,慶幸地說:“沒折,沒大事。”
老奴隸牽著甘草黃往前走,後者悲鳴不止,右前腿根本不敢著地。
看樣子甘草黃雖然沒有折斷馬蹄,也它得養一陣子才能再騎。
反倒是踩中陷坑的中年奴隸傷得更重:一根尖銳的木錐穿透他的靴底,在他的腳底板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血窟窿。
看見好好一人一馬弄成這副慘樣,黔首和奴隸的情緒更加消沉。
最初,特爾敦人遇上的是插滿刺錐的大陷坑和獵熊夾子。
大陷坑和獵熊夾子很致命,不過也很容易覺察。
尤其是獵熊夾子——白得幾斤好鐵,特爾敦人高興還來不及。
可是接下來特爾敦人就笑不出了,因為他們遇到的陷坑一天比一天隱蔽、用料也一天比一天簡單。
到如今已經全都是“一個土坑、一根木錐”的小陷阱,還有尺寸和老鼠洞差不多、專門針對馬匹的陷坑。
也許貴人們還認為兩腿人只是羔羊一般的溫順獵物,但是普通的部眾已經很清楚,帕拉圖人絕對不是羊——至少此地的不是。
石箭看著受傷的奴隸和受傷的甘草黃,不僅不惱火,反而有點高興。
正當石箭盤算著什麼時候,三名騎手穿林而來,為首的竟是圖魯科塔本人。
石箭眾人急忙行禮。
“做什麼?弄出這大動靜?”禿犬陰沉著臉問。
“我的人踩了陷坑。”
“踩陷坑有什麼打緊?速速行軍。”
“可……”石箭猶豫不定:“得派些個人帶受傷的回去。”
禿犬眯縫起眼睛,握住鑲金的刀柄:“誰受了傷?”
聽到這話,踩到陷坑的中年奴隸驚慌地爬起身。他忍痛站直,血從靴底淌出,流進土裡。
“速速行軍。”禿犬喝道:“耽誤圍獵,我定殺你。”
石箭忍氣吞聲的施禮。
對於赫德人而言,男子氣概是權威的重要組成部分,但石箭現在顧不上那麼多。
禿犬明顯衝著他來,他若是落下一絲口實,都可能會被當場格殺。
石箭留下傷者和傷馬,繼續向前行進。雖然剛剛踩上陷阱,但他們還是得沿著這條小徑走。
因為路旁也可能有陷阱,而且有現成的小徑不走,去走林間野地反而會耽誤時間。
這裡不是一馬平川的草原,往哪走都行。這裡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原始森林,稍微不小心都會迷路。
石箭不情不願地往前走著。
禿犬沒有善罷甘休,反而得寸進尺。他就如同這些部眾真正的主人一般,騎馬走在佇列後邊督軍。
順著小徑走到底,是一座河谷。
河谷東西走向,兩邊都看不到任何人煙。
禿犬迎風嗅了嗅,喝令石箭帶人向東。
狗鼻子就是比馬鼻子靈,剛剛轉過一個彎,一座位於在河谷南岸的隱蔽營地暴露在特爾敦人面前。
營地四周是用樹枝插成的籬牆。籬牆內既能看到帳篷,也能看到樺樹皮和麥稈鋪成的屋頂,甚至還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
這就是獵物,這就是特爾敦人來到此地的原因——帕拉圖人的密營。
“呵!兩腿人的密營!”禿犬大喜過望:“你等藏好形跡,等著右翼和中軍過來。若是驚動到兩腿人,定斬不饒!”
留下幾句威脅,禿犬便去動身尋他的部眾。
……
躲入山林、築營隱匿,留下一座座空蕩蕩的村鎮……
對於兩腿人斷尾求生的舉動,特爾敦人一點也不意外——因為赫德諸部都是就是這樣乾的。
每逢戰事,赫德部落裡的成年男人要盡數出征。
首領們就會集中所有的牛羊、財貨、婦女和氈帳,再擇一偏遠隱蔽處安置,這就是所謂的老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