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空氣交換系統牽引來的水汽,在增雨彈的激化下,不斷為城寨暴雨添量,連續小半天的強降水,幾乎將低處巷道淹沒,血液與猩紅霧氣凝固物,竟然將昏暗無光的巷道映出了類似霓虹的紅光。
張凱與四個A小心穿行在天街上。準確來說,天街應該叫做天橋,但由於城寨實在過於狹小,必須將每一塊地皮,無論空中還是地上都要利用到極致。於是連線疊樓之間的天橋,便成了無數個天街,有的可能是微型市場,有的純粹是筒子樓式的共同廚房或廁所,有的是窮苦人家的立錐之地。反正他們習慣了黑幫一邊砍人,他們一邊做飯。
《回家》的旋律仍在慢悠悠響著,城寨中學放學的鈴聲,代表著這個時間段所有黑幫都要掛上免戰牌,交戰再酣,不得禍及家人,否則動亂一起,這一點五平方公里馬上就要片瓦不留。
A14踩著電線杆敏捷地跳到了另一個還閃著火花的變壓器上。火線零線跳舞頗得城寨黑幫真味。後邊的三個A彷彿是炫技一樣蹦了過去,完全不惜命。
張凱用智慧短劍削斷了蛛網電線,極穩地壓步跳了過去。根據訊號,陳瀟湘就在他頭上某處,不過並不路痴的他,也和溫月一樣,認不得路。
儘管去年他才進過城寨一次,但城寨內處處相似又處處充滿了DIY風格的疊樓天街,讓非本地居民者,實在無處尋找特定位置。通常而言,一個外來人非要進城寨內,會在護城河吊橋門口處,僱一個和這四個A一樣的小黑幫混混,引路的同時當做保命訊號,免得走路上給截道了。
雖然城寨內割人腰子的清道夫數量,要遠比外頭的紫霞區少,但這裡卻恰恰是清道夫窩點最多的地方。
堪稱腰子綜合冷庫,什麼款式的都能挑一個出來。
這四個A一出老年活動中心,似乎真和脫離了管教的幼兒園小孩一樣,變得跳脫頑劣,此時在張凱眼裡十分完蛋的局面,在這幾個年紀大概十七八九歲的小青年看來,像是別樣的城寨日常,無非是底下站滿了被水淹到膝蓋的瘋子。不過想想也是,每到清晨黃昏中午,城寨確實和今天一樣,擠得水洩不通,以至於黑幫開片都要換個時間段。
四個A如靈活的猴子,攀著疊樓縫隙凸起,輕而易舉地爬上了高一層的天街,中途的雨蓬、花盆、鍋碗瓢盆堆愣是一個沒有碰倒。
這就是保衛局探員普遍討厭去城寨幹活的一大原因,沒法隨便蓄力跳啊。
在紫霞區裡,標準的千篇一律筒子樓,抓人直接破拆,哪來那麼多廢話。去城寨裡為防止激起大規模火拼,火器限制使用。在中低層疊樓行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踩翻誰家的夜壺。非要靠著一柄智慧冷兵器開路,真就形如地表拓荒,走一步砍一步藤蔓。
這地方的生態已經獨特到首都玉藻區的科研院展開研究了,課題是探究人類在極端群居環境裡的心態與行為習慣。
張凱翻上天街,壓低聲音詢問A14,還要上多少層才能趕到陳瀟湘所在的安全屋。
張凱喜歡找黑幫帶路嗎?當然不願了,可是他手頭這份四個月前才大更新一次了的城寨三維地圖,現在居然已經落伍了!
複雜到保衛局探員找不到局裡安全屋,這裡確實是獨一份了。
A14看向A34,精瘦的猴精一樣,幫派的黑紅“A”夾克套身上宛如大衣。
“十三層。”A34肯定道。
張凱抬頭看向A34手指處,天街犬牙交錯,歪歪扭扭。這兒的天街不是慣常想象中那樣A連通B的直線形式,而是像戰前高架橋那樣,ABCDEFG的互相交通,在幾何面上做複合延伸。
這裡的建築構造,恐怕能逼死一堆數學家,徒手畫出正十七邊形恐怕也不見得能完全理解這裡的表面積總和。
張凱不禁暗歎這裡人的圖形抽象能力絕對一等一的強,強到他自愧不如。
低處巷道中的廣播喇叭十分給力,引走了天街中的瘋子群。但帶來的結果便是大量的天街被從天而降的瘋子砸壞,相當多的半殘瘋子在掙扎撕咬。
張凱的外骨骼空氣分析顯示這裡的荷爾蒙濃度極高,打個比方,麻將室四個煙槍吞吐了半天香菸的濃度。他開始有些擔心城寨內的猩紅色硃砂霧氣是否能被控制住,但既然外面採取了強降雨的手段,起碼不會水源傳播。
而且固定的風向也表明,地下城的空氣交換系統在剝離城寨周圍的空氣,使之只向城寨的東側,也就是山壁內流動。
金三角,金三角,得名原因就是因為城寨緊靠山壁東南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