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解手雷,製備資訊素溶液也許並不是一件格外困難的事情。
張凱看到工具桌上整齊拆下的雷管、引爆藥、彈體,其中的液體膠囊已然取走,沒有遺漏一滴。依張凱的眼光,這是內行人才懂得的手段,甚至達到了安全銷燬的標準。
上一次見到馮小蕾,她在帶著一群小屁孩放學,打著旗子帶著帽子,在黑暗的城寨中猶如一顆顆行走的紅蘋果,卻無人去擷曲。
這一次看到馮小蕾,她用左手在把去漬洗衣液倒入保溫瓶中,熟練地簡單分離出了需要的氨,再用老人吸氧用的氧氣瓶,控制流出了液氧。用體操鍛鍊必備的擦手劑,弄出了可以混合做燃燒彈的鎂粉。最後她把這些元素混合,調和成了可以阻礙動物嗅覺感知的液體。
然後裝入園藝花灑壺中。
所有的一切,全部源於不起眼的物件。
馮小蕾向張凱點頭致意,頷首間,透明呼吸面具下紅撲撲的臉蛋非常可喜。她把盛滿了的花灑壺交給黑幫眾,一向桀驁精神的黑幫小夥們,保持了與他們大佬見到馮小蕾一樣的姿勢,那就是微微躬身,然後認真聽完了她的囑咐。
“快去吧。”
“好的馮老師。”
馮小蕾並沒有停下來和張凱搭話的意思,往常一言可決生死的保衛局探員,在她眼中並不比外頭嚇成鵪鶉的小屁孩更重要,而那些瑟縮哭泣的小孩,在馮小蕾蹲下來摸頭安慰一陣後,變得安靜起來,很聽話地在老年活動室內看起小人書。
張凱也沒有打擾她,保持著尊敬。
這份尊敬源於他的經歷,張凱不是溫月這樣入職僅一年半不到的新晉探員,他已在保衛局任事七年,走遍了紫霞區。對於一個能在金三角城寨中,獲得包括黑幫在內的所有人誠摯尊敬的青年女性,他保有作為社會公民的基本尊敬。
而出於保衛局探員的身份,對一個與保衛局檔案記錄有顯著出入的人,他的反應不是像溫月這樣的武裝外勤一樣,選擇拔槍抓捕,而是與寫檔案的前輩一樣,選擇置之不理。
又或者說,敬而遠之。
“馮老師。”張凱開口道。
“嗯?”
馮小蕾拿起紅色的塑膠保溫壺,一隻手藏在身後,用左手倒了一杯水,遞給張凱。
張凱接過水,注意到她的右手一直在輕輕顫抖。
馮小蕾察覺到張凱的目光,笑著說道:“啊,老毛病了。”
“在地表時候留下的。”
地下民眾一生中起碼要去一次地表,那就是服役,基建兵也好,戰鬥兵也罷,什麼型別的身份,都得在苦寒料峭的地表待兩年,落下毛病的大有人在。
張凱收好了外骨骼的偵測手段,滾燙的開水與白綠基調的跨兩輩裝修風格,讓人容易生出心安之感。
而這裡也確實,是一個比紫霞區黑幫兇惡的多的城寨黑幫,都能心安坐下來談事的地方。
“馮老師,我需要你的幫助。”
馮小蕾坐在椅子上,靜靜聽完了張凱的話,換了個防毒過濾芯,想了一會兒才說道:
“把陳組長救過來有難度。”
“但我覺得可以試一試。”
陳瀟湘失聯時,張凱要比溫月更早去找她,但迫於疊樓倒塌與瘋子人海,張凱最終與陳瀟湘失之交臂。但能確認陳瀟湘在城寨分部的保衛局探員的捨命保護下,進入了安全屋。
距離與陳瀟湘分開已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現在是下午3點45分,距離突襲鬼手幫過去了四個多小時。在這麼長的時間裡,陳瀟湘始終沒有回話,再加上與她錯過時的驚鴻一瞥,張凱很確信,她宕機了。
陳瀟湘被人入侵了,保衛局第五分處第二行動組的組長,被人入侵到外骨骼癱瘓,顱腔模組失效,宕機植物人。
張凱有思考過陳瀟湘怎麼被宕機的,脫不開偵查機器人“蜘蛛”。它連線存有病毒的鬼手幫主機,連線“蜘蛛”操縱的陳瀟湘等於次級連線了病毒主機。
但現在考究入侵手法和入侵者意義不大,在現在糟糕到極點的情況下,便是地表行動局也做不了什麼。
但是張凱不可能放棄直屬領導,尤其是陳瀟湘不止一次救過他,還有二組眾人的命,堪稱霸道地護二組的短。
現在城寨被國防軍列入禁區執行封鎖,保衛局總部明確表示在封鎖時間內,無法給予外部支援,讓陷在城寨中的幾名保衛局探員自由選擇離開方式。
但是按照霧氣擴散侵蝕的速度,防毒面具根本撐不住了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