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月嵌著導流鋼線釘的手掌扒住了天台的邊緣,這種程度的借力,就算是沒有外骨骼,憑藉強健體魄,溫月也能單手發力將自己全身撐起。
但現在,她的手在不斷朝邊緣外滑去,莫說撐起,就是保持住也愈發困難。
腳下是擠滿了巷子的血獸瘋子群,緊緊抓住了溫月褲腿的瘋子還在試圖向上爬,而是順著人身向上攀登的其他瘋子,在一點點加重溫月的負擔。
“咔刺咔刺……”溫月的右手已經脫力,幾乎純靠導流鋼線釘深深嵌入水泥裡,才勉強保持住溫月不至於掉下,但莫大的重壓下,就是水泥,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裂。
溫月竭盡全力控制著平衡,左手握住92式對準爬上她身子的瘋狗腦門,“砰”的一下,瘋狗應聲倒下,又一槍。
“卡啦。”
空彈,空倉。
“草你媽的!”溫月絕望大吼一聲,彈匣就在腰間,但她如何能在渾身被拉得繃緊繃直的情況下,單手握槍去卸彈匣拿彈匣換彈匣?
手骨在發出不堪重負的脫臼聲,溫月咬著牙,嘶聲緊抓天台水泥護欄不放,懸於空中,無處借力,空有力敵數個壯漢的勇力,但無法施展!
忽然有股微小的力道生出,溫月眼角餘光瞥到喜鵲朵朵奮力抓住了她的手。
喜鵲朵朵雙腳抵住天台護欄,一雙手緊緊攥住溫月在不斷下滑、不斷開裂水泥縫的右手,她校服白色的小外套的裡圈,那一層紅色像是顏料固有的紅色,又像是浸透了鮮血的血紅色。喜鵲朵朵竭盡全力地拉著溫月,小小的身軀蜷成了一團,真的好似一隻紅喜鵲。
溫月沒有抬頭,她沒空抬頭,她扔掉了92式,試圖召喚了掉在瘋子群中的智慧太刀。然而太刀導線回收失敗,刀在身外,而無法去取。
“啊!!!”溫月再度發出一道不甘到極致的嘶吼,槍在咫尺,可滿彈,刀在近側,卻不能收,一點點距離,就是一點點距離!
手腕撕裂血肉的痛楚愈來愈猛烈,溫月已經將骨髓裡的力氣都榨出來,扣著水泥縫不放。但就算她所有的力氣都擠出來,又能在如此多人拉扯撕拽下脫身而出?
爬上她身子的瘋子,瞪著一雙徹底被血紅色佔據的眼睛,沒有瞳仁的紅眼殘虐地盯住溫月的鳳目,這個瘋子在大笑,在狂笑,甚至不急於去噬咬吞食就在身下的鮮嫩皮肉,而是發出瘮人到夠打擺子的狂笑聲。
溫月的腦袋開始劇痛起來,像是失去肢體一樣的幻痛,劇烈的意識潮水在沖刷著腦中一片區域。有什麼東西要掙脫而出,裡邊撞,外邊刷,好似有什麼東西鎖在裡面。
溫月痛苦地叫喊起來,這陣尖銳而高亢的喊聲,彷彿是瀕臨極境時迸發出的喊叫。
她無法掙脫,無法掙脫!
溫月終於抬起頭,她對仍在做註定無效努力的喜鵲朵朵扔去了一個眼神。
但是這個萍水相逢,一進門就想敲死她的金三角城寨女孩,沒有鬆手。
“簌簌簌簌簌簌~~”恰如一陣暴雨刮過。
就在溫月手掌鋼釘行將脫落的那一刻,直接拽住溫月的數名血獸瘋子,身軀陡然炸開無數個血窟窿,嗆人的血色霧氣裡,溫月頓感身子一輕,繼而艱難地扣緊了天台邊緣。
不知從何而來的支援,連續但精準的掃射,將最後一個攥住溫月腳踝的血獸活活打折鰲爪。那些依靠扒住血獸身軀,靠重量困死溫月的瘋子也跟著掉了下去。
一人之力,就算是十夫之力,又如何與擠滿天街巷弄中的人群去角力?
溫月爬上天台,剛想給92式裝彈,卻驚駭發現右手完全不聽使喚,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右手在反覆拉拽中脫臼!
溫月一邊起身,一邊把92式插進武裝帶,單手取出彈匣,將彈匣夾在雙腿間,再將其扣進去,起身之際,再用靴掌蹬住槍機,完成了這次格外彆扭的單手換彈。
通訊耳蝸裡冒著“吱吱呀呀”的聲音,強大的電磁干擾令溫月無法聽清在說什麼。她順著支援火力到來的方向,望到了一棟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建築——刷著白綠油漆的外牆,掛著白綠窗簾的開啟窗戶,窗欞的一抹幽藍色。
亮光自窗內射來,在風雨晦暝的城寨內格格不入,於溫月眼中,一瞬如遺世獨立的白蓮。
“是那裡是那裡!”喜鵲朵朵仍緊握著溫月的手,急切道。
在緩慢消退的劇痛將溫月的神經刺激地厲害,她大腦變得微微遲鈍,看著晃著她手的喜鵲朵朵,時間又變得遲緩起來。
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