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裂水管噴湧著水柱,整個洗手間積年已久的灰塵被滌盪一空,地面汙水漸漸成了泛著灰光的水幕,溫月浸地冰涼的手掌貼在沈敘的額頭上,先前驚人的熱度終於降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溫月給沈敘包紮過傷口,同時處理著自己渾身到處的傷勢。
“戰地醫療用品。”溫月自言自語道,轉移注意力,無視痛苦。
她整個上半身淤青腫包密佈,左肋下一道約有兩指寬的傷口,是打穿了站臺柱子的步槍彈造成。她取出醫療包裡的灼燒器,幽藍色的火苗噴出,她面無表情地灼燒起被汙染了的傷口。之前相當於衝了涼收了汗的她,此刻再度大汗淋漓。
輕輕的“咔嚓”幾聲,創傷縫線夾子臨時閉合了肋下的傷口。
戰鬥時得益於腎上腺素、多巴胺等激素水平的提升,人自然對痛苦鈍感。一旦停下,發自骨子裡的寒冷感與痛覺便升起,除非是義體從骨髓、細胞層面改起,否則這種痛楚哪裡避免得了?何況是溫月一個幾乎沒有接受過義體改造的純血人?
溫月甩掉一手汗珠,她儘可能無視了這些連止痛藥也趕不走的痛苦,她看著昏睡過去的沈敘,取走了他的彈匣,用他的指紋識別開鎖了專屬於沈敘的92式。
“重武裝,補充彈藥。”溫月繼續喃喃道,她設定了自動呼救,隧道里人為的電磁干擾不會持續太久,相信保衛局援兵很快能循跡而來。
“完成任務……”92式清脆上膛,溫月最後回頭看了眼沈敘,走回漆黑的地鐵隧道中。
溫月蹲在隧道里三名行動局特工的屍骸邊,讓皂絹甲提取他們腦機介面中殘留的資料。雖然他們的腦機資料隨宿主死亡而自動擦除,但總有些蛛絲馬跡可循。
一片亂碼和紊亂文字,溫月沒空拼合大量看似有意義的字眼,她全部儲存下來,準備回局裡後,交給專業人員恢復。
這種級別的精銳特工,必然知曉行動局近期部分任務流程,一旦提取成功,不亞於一座情報金礦。
“滋滋滋~”溫月挖出鷹眼特工還在作響的通訊耳蝸,她嘗試截獲耳蝸的跳頻訊號,但隧道內此刻無論是全頻帶或是定向頻帶阻塞干擾,這種級別的通訊干擾,都不是她的四型皂絹甲所能快速破譯的。
溫月望了眼不知延伸去何處的隧道,指節捏的“咔咔”作響,咬牙道,這次就是正主跑了,也是一無所獲地跑了!
行動局費盡心機搶的義體抗排斥藥品箱子,就在溫月的眼前!
肋下傷口微微牽扯著溫月的呼吸頻率,她不再感到華燈初上時的精力充沛,她摸到了這個約有半人高的大箱子旁。這是一組串聯了三個標準藥品箱的軍用防護箱。防護嚴密,並非單純蠻力能撬開。
溫月看了眼時間,距離她殺入地鐵隧道已過去十五六分鐘,沒道理後邊的人還沒跟上來
一定是被什麼拖住了?
正如此思索,皂絹甲的回聲反饋系統忽然再度警報。
“前方六十三米,六到九人,接近!”
六十三米?
太近了!
溫月警鐘大作,到這種距離才被發現,說明對方勢必嚴陣以待,最大程度降低了各種可見性!
溫月剛翻到掩蔽處,一連串子彈便追著溫月翻身動作射來,落點極為精準,皂絹甲甚至連被智慧鎖定的提示都沒有,遑論啟動反制程式!
溫月被壓制得根本無法抬頭,即使是她透過掩蔽處的縫隙往外看,除了極細微的槍口火花外,什麼也看不到!就是這點縫隙,也有子彈追蹤過來!
光學迷彩!智慧彈頭!
彈屑橫飛,溫月蜷縮成小小一團,她強迫自己冷靜思考,地上地下,能有如此武裝的勢力,總共就那麼幾家。在地下,只有保衛局、行動局、國防軍、七大家族安保能規模配置。至於其他諸如合眾會、各大區大型黑幫等,興許會有那麼幾套壓箱底的裝備,但此刻怎麼會介入進來?
之前是二打四、二打三,戰力不算失衡,但現在起碼是一打六,溫月除非開著單兵機甲來,根本不可能有反擊機會!
此時也談不上暴露位置了,對方都有光學迷彩了,還會沒有心跳指示、紅外穿牆嗎?她已經感到自己的外骨骼正在全力對抗入侵魔偶,換言之,她的皂絹甲很快就要不聽使喚,說不定十幾秒後,就要變成被沈敘超頻搞死的那個行動局特工一樣!
“友軍!保衛局!”
彈雨倏忽停止,但各種鎖定與入侵魔偶仍在持續,空氣中不知從何飄來的一句機械合成中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