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夜,我獨自一人置身於阿卡姆的街道上。耳邊只有腳步聲孤寂的迴響,彷彿整個城市已經沉入永夜的死寂之中。我抬頭望向連綿的屋宇,那些古老而搖搖欲墜的建築像是怪物張牙舞爪的獠牙,隨時要撕裂殘垂的夜色。窗戶無一透出燈火,沒有一絲生氣。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彷彿已置身於死城。
路上漸漸多了些陰影,它們隨著我的步伐扭曲變形,宛如鬼魅徘徊。我加快腳步,卻發現那些陰影也跟隨加快,瘋狂地在路面上蜿蜒遊移。
忽然,我瞥見一道細長的人影閃過街角,悄無聲息。那影子飄渺如鬼魂,短暫得幾乎難以捕捉。我心底不由得泛起一股惶恐,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就在這時,極遠處傳來了一陣詭異的聲響,彷彿是野獸在嘶吼,又彷彿是神秘的咒語在頌誦。那低沉而古怪的頻率,令我頭皮發麻,一股寒氣襲上脊背。
忽的,一陣刺耳的尖嘯從背後響起!我猛地回頭,卻只看見一地漆黑的影子正瘋狂扭曲、綻裂。就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彷彿被無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絞纏,周遭的現實世界開始扭曲變形。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晃動、糅合在一起,就連房屋的輪廓都變得模糊不清,像是被融化的蠟質般開始塌陷下沉……那本不該存在於現實中的幻景,讓我的精神瀕臨崩潰!
我開始瘋狂地奔跑,狂吼,試圖擺脫這種無形的、撕扯著我理智的力量。雙腿刺痛,氣喘吁吁,我拼命往前奔跑。終於,世界漸漸恢復清晰穩定,我止住腳步,渾身上下溼透了……
等等……漸漸地,我意識到這個“現實”依然有些不太對勁。四周被濃霧環繞,一切都籠罩在一種病態的綠色瘴氣之中。霧氣中時不時飄過一些黑影,詭異而猙獰,宛如地獄中游蕩的靈囚。
而更詭異的是,遠處高聳入雲的教堂遺蹟,整個尖頂的輪廓都顯出一種扭曲的異常!那些石砌的飛簷走壁,正如扭曲的觸手般瘋狂蜷曲、伸縮,似要撕裂這個世界……
二
前方漆黑一片,唯有那扭曲的尖頂在陰雲密佈的夜空中投下一抹駭人的綠芒。我小心翼翼地朝它走去,飄散的毒霧撲面而來,腐蝕著肺部。
這裡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宛如千萬具屍體同時腐爛的惡臭。我不得不用衣袖緊緊捂住口鼻,才勉強能夠呼吸。偶爾能瞥見幾具累累堆砌、正在逐漸消融的屍骸,有的甚至還殘存著瀕死前的痛苦扭曲。
越走越近,我驚駭地發現那根本就不是一座教堂,而是一個巨型的……褻瀆般的生物!它的外形就如同某種未知的巨型軟體動物,整個龐大的軀體盤踞在地,由無數肉瘤般的凸起組成。那些凸起正不住地蠕動、鼓脹、沉降,彷彿隨時都會綻裂,噴湧出更可怖的東西。而那根根扭曲的“尖頂”則宛如巨獸伸出的無數只怪異觸手,在空中搖曳、蠕動,似要撕裂虛空。
光是遠遠看著,都讓我頭皮發麻,渾身冰涼。理智告誡我立刻離開,卻有一種強大的不可名狀的力量在牽引著我靠近。我咬牙堅持,一步步走向那個超自然的怪物。
越靠近,它的細節越是駭人。凝視那些不斷起伏的肉瘤,我竟在上面看到了無數只扭曲的眼睛、嘴巴和其他不可名狀的官能,無規則地凸起或凹陷其間。它們看上去又像是一簇裸露出的內臟,又像是無數扭曲的人形……人形!我看清了,那正是無數個人體肢體和麵容,赤裸而扭曲地糾纏在一起,組成了這頭怪物的軀殼!
那些面容猙獰、痛苦、扭曲得幾近超越人類的極限。他們的身體互相交纏、揉捻、糾葛在一起,如同一團汙穢不堪的肉塊。而最可怕的是,那些面容竟還在微微起伏,眼珠徐徐轉動、口中發出無意義的呻吟,活生生的!
我驚駭地向後跌開幾步,卻不知踩到了什麼硬物,腳下一滑,便狼狽地摔在汙泥之中。正要起身,卻驚恐地發現我所踩到的竟是一具猙獰的頭蓋骨,裂開的缺口中窺見腐朽的殘渣。
定睛一看,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整個地面全都鋪滿了如此模樣的骸骨!它們在汙泥中糾結、盤繞,宛如一個囫圇的怪胎魔窟!
我早已麻木地站了起來,覺得此時的恐怖也已經遠遠超出我能承受的極限。可就在我準備狼狽地奪路而逃時,那頭盤踞於中央的巨型軟體怪物竟驀地動了!
五根肉瘤般的巨大肢體宛如被投入水中的水母,緩緩而強勁地鼓動拍打了起來,整個龐大的軀體也隨之震顫。無數的肉芽表面上,那些猙獰的面容開始劇烈扭曲,彷彿無數個靈魂正在淒厲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