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些年老的很快,臉龐消瘦,靠在龍床上,一雙眸子卻格外幽亮。
“宋巖,朕恐怕大限將至。”
我跪在地上,身體忍不住一顫,斟酌開口道:“陛下您洪福齊天……過幾日便會痊癒如初。”
我聽見上首帝王的輕笑一聲,隨後淡淡道:“你且抬起頭來。”
我緩緩抬起頭,卻不敢直視聖顏,恭順地跪在床邊,內心卻在思索,陛下這時召見我,所為何事。
陛下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良久他輕嘆一聲:“宋巖,你與阿堯真心相愛……當年若非朕與你祖父,想來……”
我抿了抿唇,輕聲答道:“陛下,如今的結果,是最好的結果。”
我確實想與她並肩,但是更想對她有所助益。
宋家只會出良臣。
陛下望著遠處,半晌,輕聲道:“朕……這些年對不起阿堯。”
“朕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女子也能登上這個位置……”
他微微側頭,眼底卻閃過希冀:“先輩未完成的事,朕在她身上看到了希望。”
“或許真的有那麼一天……”
我聽見陛下這句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這些年明槍暗箭,我與阿堯經歷過數不勝數,或許有陛下的磨礪,但過程有多艱辛,只有我們知道。
陛下與我說起阿堯的小時候,又說起她的狠厲,又談及她的謀略。
良久,他緩緩坐起來,從一旁拿出聖旨:“這裡有一份聖旨……”
“這個錦盒裡面,是朕作為父親,……想對你們的彌補。”
我雙手接過,又同陛下說了幾句話,便退了下去。
三日後,陛下駕崩於先皇后最喜歡的殿內。
周堯作為太女,朝中分為兩派,一派擁護,一派反對。
反對這一群大臣,紛紛反對女子不可為帝,認為是從所未有之事。
然而周堯靠著雷霆手腕,將反對的大臣一一拿下,流放的流放,斥責的斥責。
而我也開啟先皇留下來的聖旨,居然是對反對大臣的保護。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份聖旨最後化為灰燼。
錦盒之中放著一枚丹藥,我很熟悉。
周堯登基那日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我立在一旁,由衷的高興。
同時慶幸自己的當時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而我也真的做到了,與她同行。
永寧元年,那時大晟國內並不安穩,不服女帝登基者諸多。
我四處隨著嚴以誠,嚴將軍,在大晟國內四處平叛。
當我再一次進京的時候,長京城出現許多流言蜚語。
周堯的手段狠厲,將幕後黑手揪出來,皆在菜市場斬首。
而她暴虐的訊息也不脛而走,我四處追查著誰人傳播,發現三國的暗衛已經在大晟國內生根發芽。
我親自進宮面聖,她於御花園接見我。
那時御花園的花開的極好,她聽我所說一事,只是輕輕一笑,眉宇間透露著自信。
我便深知她早已有了主意。
我們兩人自小熟識,一個眼神便明白其中蘊含的意思。
我的官越做越大,離她卻越來越遠。
陛下與祖父當年達成的承諾,讓我不得不與她保持於君臣關係,從未逾越。
事情的轉機是發生在鎮遠侯謀反一事。
她明白我的心意,我也知曉她的,一切水到渠成。
而這一刻,我們用了很多年,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