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瑤啞然須臾,心下倒是輕鬆不少。
她跪在地上等了一會兒不見他說話,心想,要不要問他打算如何處置自己?
若他下令直接砍了怎麼辦?
她心下仔細斟酌一番,算了,他不提,她便不問。
以不變應萬變方為上策。
小太監們搬來摺子,景如璋眼皮輕掀,淡睨了她一眼。
見她垂著頭,暗道,又在琢磨什麼?
他眉心輕凝,搖搖頭,打起精神專心批閱奏摺。
羅忠領著太醫進來,給座上之人行了禮。
“參見皇上。”
他沒抬頭,只淡淡道:“給她瞧瞧。”
沈玥瑤歪著腦袋看了一眼這個太醫,她昨日見過,給陳大人瞧病的也是他。
應該是景如璋的御用太醫,一般不會輕易給人瞧病。
給她瞧傷,是不是意味著他不會殺她?
否則幹嘛費這個勁了?
不過他的脾氣誰知道?
說不定想著怎麼算計,讓她死的更慘。
她蹙著細眉,揉著膝蓋,羅忠快步走過去,看了一眼專注的皇上,害怕擾他,故意放低了聲音。
“沈采女,您怎麼還跪著?”
她也不想的,只是腿腳不便,站不起來。
她小聲對羅忠道:“有勞煩羅公公扶我一把。”
羅忠微微詫異,看了一眼她的腳,手上動作不敢耽擱,忙將她扶起來道。
“哦,哦,哦。是老奴考慮不周。”
然後做了一個手勢,兩個值守的宮女過來將她扶著轉過繡屏,坐到窗邊的羅漢軟椅上。
陸太醫為她把了脈,檢視了她腳上傷勢,開啟層層疊疊的藥箱,從最底層取出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瓶,囑咐。
“沈采女並無大礙,只是扭傷了腳,一日三次,敷在腳踝紅腫處。安心靜養半個月即可。”
沈玥瑤輕輕頷首。
“多謝太醫。”
陸太醫淡淡點頭,走到書案前,抱拳道。
“微臣告退。”
景如璋淡淡嗯了一聲,眸光專注的睨在手裡的摺子上,唇角淡勾。
宮女輕柔為她上好藥,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羅忠看她一身男裝,想著在這裡許是不大方便。
露華閣燒了,皇上將人帶回來也沒交代將她安置在何處。
這沈采女能將皇上折騰成這樣也是不容易,關於她的去處,他又不能擅自做主。
只好候在一旁伺候著,陪她說說話。
沈玥瑤透過繡品見書案之人正襟危坐,奮筆疾書,神情極為認真,眉間沒有驚起一絲波瀾。
眸光熠熠,側顏凌厲分明,鴉長的睫毛半垂著,唇峰薄俊,十分好看。
沈玥瑤趴在桌案上看他,心下尋思,這副皮囊倒是尚可一觀,可這脾氣秉性實在不敢恭維。
有時看他一眼,都跟犯了死罪似的,也不知他在溫雪姝面前,是不是也是這副模樣?
帝王心性,的確不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也不知這世上是否有人能讓他舒朗一笑。
明月入懷,到底是什麼樣子?
哎,管他幹嘛?
橫豎都跟她沒關係。
既然又回了這裡,她也不打算再做過多折騰了。
要死要活,全憑他心情。
雖然她很討厭將命運交到別人手裡,但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她實在有些乏了。
她打算破罐子破摔,早死早超生。
她支著身子爬到窗邊,將軒窗完全支開,趴在窗牖上,看著殿外的景緻。
陽光化開殘雪,一滴滴水珠從簷上落下,似一方簾幕,水洗過的琉璃瓦明晃晃的,十分耀眼。
日影融融,她一頭青絲散在身後,有幾縷被帶到雪腮,唇角漾著淺淺的笑,整個人都在發光。
也不知還能看到幾時,總不要負了這大好時光才好。
沈玥瑤沉溺於眼前的風景,絲毫沒注意到身後有一雙清雋的眸子正凝著她。
幾縷長髮迎風揚起,似乎這髮絲天生就該這樣肆意垂著,不該被那些沉甸甸的金釵步搖所縛。
那笑容清清淺淺,連陽光似乎都對她格外偏愛,為她瓷白的肌膚鍍上一層柔光。
絕色之姿,莫過於此。
不止是這男裝下藏著的窈窕身姿,還有自由肆意的靈魂。
這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