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之神?”白髮少年微微一頓,沒有正面回答,“我是從讀者對作者的怨念中誕生的神明。”
裡苑恍然:“怪不得對寫作很有執念呢!”
“不一樣。”神宮寺千夜面無表情地潑冷水,“只有飽含負面情緒的執念才能歸為怨念。”
“好嚴謹……”
“不是我在咬文嚼字,這是設定。怨念和執念的區別就像《全職●人》的「念」和「纏」,雖然是同一世界觀下的戰鬥體系,但混為一談的人絕對是活不過友克鑫篇的炮灰。”
說完,他不忘貼心地補上一句:“有哪裡沒聽懂嗎?”
裡苑:“……”
一個字都沒聽懂。
好像有什麼陌生的知識從大腦皮層飛快地滑過去了!?
沉默半響,她決定以初入職場的社畜心態,從第一個沒聽懂的詞入手虛心請教:“《全職●人》是什麼?”
神宮寺千夜目光堅毅:“一部偉大的作品。”
裡苑:“……”
她懷疑有人夾帶私貨但沒有證據。
大致推測出上述天書可以忽略,她迴歸問題的本質,不確定地詢問:
“神明也能從怨念中誕生嗎?”
怨念,僅從字面理解就讓人產生不妙的聯想,但這位神明怎麼看也不像是和邪惡掛鉤的存在。
得到的答案疑似坐實她的猜測:“願望與怨念指向兩條截然不同的路,前者誕生成神,後者墮落成妖,也就是人類口中的咒靈。”
“那你……”
“但隱藏在怨念之下的真心是人類迫切的願望,平行線變成分叉口,故我反常地以禍津神的姿態降生。”
複雜的出身被白髮少年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他連一個側眸都沒給,坦蕩地行走於霞光之下,神與妖的差異如同永無交集的白天與黑夜,而他不偏不倚地踩在分割線上。
以人類的思維來看,這是一件幸運的好事,因為神註定比妖尊貴聖潔。
神宮寺千夜不那麼認為。
文學面前眾生平等,只要能創作出優秀的作品,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但大部分咒靈無法做到正常溝通,更別提創作了。
“沒必要分得那麼細緻,神明不見得體面。”神宮寺千夜道。
聲音如羽毛般輕飄飄的,捉摸不透他的情緒,裡苑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句話的含義,這段像是從出生點前往村長家的新手指引被畫上句號。
“到了。”
目的地是一處住宅式公寓。
用普通來形容都有些抬舉,建築物清晰可見被歲月腐蝕的痕跡,房齡做她的陽間父母估計綽綽有餘,符合想象的僅有冷清的氛圍,半天不見一個人影。
顯而易見,這裡是房租低廉的偏僻地段。
居然那麼接地氣嗎?
無名神對應的不該是無人供奉的無名神社嗎?
裡苑一邊詫異地環視四周,一邊跟隨神宮寺千夜拐進六層高的公寓樓,陰冷潮溼的走廊只在推門的片刻才暴露在陽光下,藉著餘光照亮角落的蜘蛛網。
理所當然地,公寓樓沒有配置電梯。
她在內心祈禱千萬不要住在頂樓,否則每天摸黑地爬上爬下太辛苦了。
神明庇佑,願望成真。
他們住在地下室。
裡苑:……
原來是地理意義的接地氣。
高天原,能不能給自家員工分配一下住處?
“床鋪已經收拾好了,浴室在隔壁。”神宮寺千夜指了指唯一一間臥室,儘管外界環境不盡人意,但屋內整潔乾淨,純白的被褥整整齊齊地疊成方塊,“有什麼需要的和我說。”
“你住哪兒?”裡苑不確定地看向衣櫥,狹小的寬度不像是能夠塞進一人的樣子。
難道這是神器專用的員工宿舍?
太好了,她就說神明怎麼可能住那麼破爛的地方嘛……
“——我住書房。”
神宮寺千夜指向對門,無情地打碎美好的遐想。
裡苑瞠目結舌:“這不是儲物間?”
巴掌大的地方能分出一間書房,她該說不愧是熱愛文學的神明嗎?
“硬要說的話,也算儲物間,因為我的手稿全都存放在這裡。”神宮寺千夜拉開房門,咯吱作響的噪音背後藏著另一片小天地,書桌和書櫃便是它的全貌。
他邁入其中,彷彿回到了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