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衍之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孃親消失不見,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氣息。
虞煙腳踩油門,車子開到一座廢棄的工廠。
二樓站著一個男人,兩手撐著欄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虞煙抬眸,和他對視,看清了那張臉,一張和錦宸長著一模一樣的臉。
搖下車窗,虞煙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和香菸,吞雲吐霧,一根香菸抽完,透過後視鏡,看見了後排車座上的人。
“阿顏如果知道你抽菸,會不高興的。”
“她自己都抽,怎麼好意思管我?”說罷,又點燃了一根。
“虞煙,她會死。”
虞煙彈菸灰的手一頓,“所以呢?”
“選擇權在你這裡,從暮塵魂飛魄散那一刻開始,她就計劃著除掉蒼冥,若想徹底剷除蒼冥,唯有他的血脈,只有你才能殺了他。”
“我的結局應該就是魂飛魄散吧?”虞煙彈了彈菸灰,“她是鳳凰,是不死鳥,會涅盤,哪怕她灰飛煙滅過個百年她就會重回神界繼續當她的祖神,而我就不一樣,我會死,會徹底消失在世間。”
“我才一萬多歲,還沒活夠,你想讓我以命換命像當初暮塵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那般,”虞煙輕笑搖了搖頭,“絕無可能。”
“再者說,你是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來說服我犧牲自己?一塊被灌輸了我兄長與我姐姐記憶的神木,即便被雕刻的與我兄長一般無二又如何?連個替身都算不上,當真是可憐。”
神木指尖微頓,垂下眼眸,眼裡閃過不甘。
“僅憑些許記憶就能讓一塊神木有了情根,只能說明我兄長對我姐姐情根深種,而即便你擁有那些記憶,你也不是他,永遠都取代不了我兄長在她心中的位置。”
“你,早就知道了?”
“不然?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你以為我那日失控發火是為什麼?一塊木頭也想扮成他的模樣欺騙我姐姐,你哪兒來的自信?”
神木笑了笑,“我是取代不了他,為了讓錦宸平安長大,你們當真是煞費苦心,我倒是好奇,你是怎麼知道錦宸就是暮塵的?”
“你不需要知道。”
“虞煙,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方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一旦蒼冥衝破封印,六界生靈塗炭,她必定會犧牲自己,他們兩個相逢不過百年,你當真要看著他們再次分離嗎?”
“當然忍心啊,”虞煙勾了勾唇,“他們生離死別與我何干?創世神尊曾經不止一次說過他們是孽緣,終究是有緣無分,他們偏要強求,落得那般境地,怪不了任何人,不是嗎?”
“虞煙!”
虞煙回眸,眼神驟然冷了下來,“你可知我姐姐為何給我取名‘虞煙’?往事如煙,一生無虞,她希望我平安喜樂無憂無慮,我不是她用來保護六界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
“好吧,我承認,她為了讓我平安長大煞費苦心,甚至不惜以自己的鮮血為藥引,我很感激她將我撫養長大,也很感謝自我出生以來她對我所有的愛,雖然但是所以呢?就因為這個,我就要犧牲自己來報答她的養育之恩嗎?”
“我求她養了嗎?”虞煙歪著頭笑得沒心沒肺,聳了聳肩,“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做的,沒人逼她,沒人強迫她,都是她自願的,與我何干啊?”
“如果她含辛茹苦把我養這麼大,就是為了在重要關頭道德綁架我讓我犧牲自己來換取她所謂的大義,就真的有些太噁心了吧?”
神木的臉氣得鐵青,虞煙對此不以為意。
似是想到什麼,虞煙蹙眉,警惕地掃過他的臉,“你總不至於是她派來的?”
“哈哈哈……”神木笑出了聲,掌心託著一面銅鏡,對著銅鏡道,“祖神大人,都聽到了嗎?這就是你養大的白眼狼。”
銅鏡那頭靜悄悄,只聽得到顏曦的呼吸聲,良久後,傳來她的笑聲,只是那笑聲落入虞煙耳中格外刺耳。
虞煙雙眸半闔,“你陰我?”
神木笑了笑,唇瓣嚅動幾下,虞煙猜出他要做什麼,正要阻止,卻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他自毀神識變成了原形。
“草你媽!”
虞煙一拳砸向方向盤上,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強行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臉上寫滿髒話,反手給了自己狠狠一耳光。
副駕駛座位上,多了一罐藥膏和一瓶盛著鳳凰淚的白玉瓷瓶。
一陣溫和的清風拂過,吹在她的臉上,如同一隻手撫過她的臉頰,輕觸她臉上的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