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之虞本人,沒有人知道當初顏漫其實不是不辭而別。
她和沈之虞道過別,也求沈之虞放過她。
可惜的是沈之虞到死都不知道顏漫離開的真正原因,他把一切的錯誤都歸咎於自己的那次侵犯。
儘管顏漫多次跟他強調過,自己的離開與他沒有關係。
她沒有向沈之虞隱瞞自己要去的地方,所以沈之虞才能經常到句蒼山看望。
有次沈之虞上山後也是下了很大的雨,但他沒有要留宿的打算。
只是顏漫想到自己發生過的事故,死活沒有同意對方冒雨下山。
沈之虞便在南山寺留宿了一晚。
翌日他接到公司的緊急電話,走的時候太匆忙,直接在臨時換的布衫外套上西裝就離開了。
此時顏漫手裡的襯衫就是當年沈之虞留下的。
聽完有關這件襯衫的故事,沈嘉木上前將襯衫接下,同時問了對方一個問題——
“您對他究竟有沒有感情?”
“有。”顏漫毫不猶豫地回答了他,接著又補充道:“也許是在一次次對許大風失望後,也許……更早,早到連我自己都不敢去想。”
說完,她那雙本就沒什麼神采的眸子變得空無一物,整個人彷彿又陷入了一段久遠的回憶中去。
良久,才再次出聲道:“也許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是別的,而是當我知道你父親的身份。
“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他就是在我十歲那年從綁架犯手裡把我搶走的那位哥哥,我們的故事一定會有個美滿的結局。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那您是什麼時候知道他的身份的?是在您到了句蒼山之後?”
“不是,是他那次的侵犯。
“我看到了他鎖骨下方的胎記和左腹的刀疤。胎記像朵小花,而左腹的刀疤應該是他小時候救我時被綁匪刺的那一刀。”顏漫淺聲應道。
這個說法讓沈嘉木更加難以理解。
“既然您那個時候已經對他產生感情,又為什麼還要顧及許大風?”
顏漫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遲疑良久才回應道:“為了保住沈家的顏面,當時許大風像條瘋狗似的咬著我不放。
“畢竟我和他曾經的關係不是什麼秘密……”
“難道你有什麼把柄在他手裡?”沈嘉木打斷她,又問:“你和他的關係發展到哪一步?”
顏漫滿眼錯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知道這個問題中隱含的深意。
“我和他的關係始終都停留在字面,我也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和他沒有過任何親密接觸,什麼都沒有。”
“那你到底在怕什麼?”沈嘉木的語氣暗藏了一絲怒意,但他並不是針對顏漫。
“……”
“你怕沈家丟了顏面,那你為什麼不怕丟了自己的愛人和兒子?”
這句話對顏漫來說就像一鞭子抽打在她的心臟,疼得她眼淚不受控地從眼眶滑落。
“因為許大風早就知道了你父親的身份,就是因為他早知道,才會被趕出顏家後進了沈氏!
“因為他知道,所以警告我——
“如果我把真相告訴你父親,他就敢把你父親送進監獄,因為他手裡有你父親侵犯我的證據!”
看著眼前女人的眼淚和她臉上的痛色,沈嘉木那顆原本麻木的心臟突然劇烈地震顫了一下。
他想起昨晚法明大師說過的話——
“一切孽緣都是命裡的定數,既然孽緣已經以悲劇收尾,留下的人該釋懷的時候就得釋懷!
“你也好,你母親也好!”
況且,這個女人已經病入膏肓。
一時間,偌大的客廳靜得讓人心慌,靜得彷彿能聽到眼淚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沉默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沈嘉木突然轉過身,當著顏漫的面把身上的溼衣服脫下。
顏漫看到他後背和腰部還有昨天摔下山谷時落下的淤青,心臟又是一陣抽痛。
“上過藥了嗎?”她低聲詢問道。
沈嘉木將乾淨的襯衫披上,一邊扣著釦子轉身。
“回去等您幫我上。”
顏漫神色一僵,“什……什麼?”
“跟我下山。”
“阿木?”
“昨晚法明大師跟我說:該釋懷的時候就得釋懷!你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是不是也該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