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既陽剛又帥氣,充滿風度,他們一手摟著女朋友,說著溫存的話,另一手拿著酒杯輕搖,大多擁有看上去良好的家教,於討好的物件面前顯得文質彬彬,讓人如沐春風。
女伴遊們則妝容得體,情商極高,善解人意。
但每當他們轉過頭,面朝服務生、清潔工等“物品”便開始原形畢露,各種“喂”“哎”“誒”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彷佛服務生們只是攔路的拖把或是放在甲板上的吃完的餐盤,只想隨便一腳把礙事的人踹進海里去。
常錦星擠在身穿西服的公子哥中間,充其量只是一個順眼點的儀器。 他的潮流穿搭在傭人的工作服與主顧的高定西裝面前顯得十分突兀,氣質的弱小更是一覽無餘。 天降餡餅接到這份工作,全賴之前開展自我出租業務時的一位富家女給他介紹。
但這明顯超出了他的技術能力,畢竟他的拍照水平和真正的攝影師比起來仍有差距,大部分時候半是靠哄半是靠拍,附贈免費調情才能順利完成。
現在隨團攝影,就一直被橫挑鼻子豎挑眼,每天拍個沒完,白天跟拍,晚上半夜還要挑照片修圖,第二天一早又被叫起來。
四天三夜的隨團之旅讓他疲憊不堪,每當他想掄起相機當流星錘去打他們的時候,總在心底不住默唸:兩萬,兩萬元,看在兩萬塊錢的份上。
他本期待著在這種浪漫的郵輪上,能與誰擦出火花,無論是男是女,興許來一場充滿回憶的邂逅……
事實證明他明顯太高看自己了,從上船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身份就自動轉換成了一個三腳架,在這裡,再飢渴的人也不會去和一個三腳架上床。
“不是吧,我以為你都上了她好幾次了!”
最後一天,常錦星正在甲板一側刪相機裡的照片,突然聽見一側有人在說話。
“沒有啊。”一個略微年輕的男性聲音說:“我不行,我想到要…… 就軟了。 哎,就這樣吧。”
“你就閉著眼上去,一會兒就完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說:“兩顆給你?”
常錦星辨認出那聲音,是他跟拍的團裡的其中兩個男的!說“不行”的身分似乎是個演員,另一人,則是做投資的。
他很少注意他們在聊什麼,畢竟他每天累得要死,根本沒心思八卦,一走神就要捱罵。
“她就是喜歡你這種。”
兩個男人在甲板後抽菸閒聊,先前那投資人公子哥說:“她以前談了好幾個,全是gay,還有當下面的,你這個型別的,她很喜歡,你好好把握機會吧。”
“我再試試。” 那年輕男聲說。
他們熄了煙,一起離開甲板,常錦星馬上轉身,到遠處的船舷去,趁著他們離開,好奇地看了眼他倆。
年輕男生也轉頭,於是一瞬間,與常錦星之間,對上了一個陌生人的眼神。
常錦星馬上避開,生怕被他們發現自己偷聽的事,並思考著他們說的那個女孩是誰,藉以判斷他們之間的關係,下午茶時段,他注意到年輕男生與他的女朋友了,並大致推斷出了經過──這小演員名叫孔禹,是那投資人介紹過來一起玩的,女生則叫“奚奚”,有股御姐氣息,穿著價值不菲的高定禮服長裙。
這群人之間又有各自的小團體,三三兩兩談得正歡。 常錦星起初還以為是個清純的小女生,自己說不定可以乘虛而入一番,但看這情況,他絕對不可能駕馭得住,於是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招惹。
“小哥。” 孔禹說:“能不能幫我拍幾張?”
常錦星點點頭,找了光線好的地方,孔禹便坐在喝下午茶的地方,於落地窗前拍照,朝他說:“不要網紅照。”
常錦星答道:“我知道。” 同時心想你就是網紅,還不要網紅照,做人不能忘記初心。
這幾天裡他學會了多拍他的主顧們,畢竟是他們出的錢,少拍那些被帶上船的遊伴,畢竟他們也只是提供情緒價值的工具而已──這麼想來,大家都是工具,工具何苦為難工具?
一個工具給另一個工具拍照時,常錦星還是儘量給他拍得好看點。
“加個聯絡方式吧。” 孔禹等到沒人的時候,朝常錦星說:“回頭傳給我。”
常錦星於是加了個孔禹的聯絡方式,但他毫無與他上床的慾望。
一來很累,二來對方也看不上他,從前置身其中他尚未察覺,現在跳出之後用旁觀者視角來審視,漸漸地明白到了曾經的自己在做什麼──他就像更低端的孔禹,靠攀附他人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