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裡,他自然而然地當攻,承擔了更多的社會責任,而學弟是受,不僅衣食住行由張宇文全包,學費也要他幫忙付。
張宇文覺得這理所當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已經出社會了要打拼,有錢沒時間,人在事業上升期總是很忙,只能用錢來彌補自己的陪伴。
學弟讀完四年大學,學費付訖,便果斷把他給甩了,去找了個長得醜但看上去比張宇文更有錢的中年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攀高枝是人生的常態,這很合理。
可惜這位前任有所不知的是,被自己無情拋棄的張宇文才是最大的金主,張宇文實在比他日常表現出的更富有,只是忙得不會花錢,學弟甩他,無異於撿了芝麻扔西瓜。
這些都不重要了,張宇文度過了數年空窗的生活,多少覺得有點空虛,仍然對愛情帶有少許期待。
是的,對未來,對人生都有期待,但不多。
他不想再滿身大汗地當劇組苦力,哪怕導演已經是影視圈食物鏈的頂層,他還是想成為作家,就像卡夫卡與杜斯妥也夫斯基那樣,留下一點驚世之作,否則人生太沒念想。
於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他,用一年時間寫出了一部描繪世間百態的大作,親手將它送到熟人介紹的出版社去。
結果遭到了重大打擊,該出版社一致推舉出副主編,讓二把手親自上陣,將張宇文的作品批駁得體無完膚。
“怎麼說呢?”副主編思考著合適的詞,從介紹人的態度可以看出,面前此人來頭不小,他已經儘量收斂了,沒有對他破口大罵,並把稿子摔在對方臉上斥責他浪費大家時間。
坐在對面的張宇文,笑容則僵在臉上。
“很假。”副主編搜腸刮肚,最後說:“是的,假,現實裡不會有這樣的人。”
張宇文想說“可是──”,然而他沒有說出口,只是茫然地點頭。
作家與導演都以講故事為生,卻處於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這名副主編在出版業界有相當威望,張宇文相信他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作品確實連狗屎也不如。
“你主業是做什麼的?”副主編岔開話題問:“你挺有錢的吧?”
張宇文小心翼翼地答道:“只能說,不用為三餐奔波。”
副主編:“這就對了,我猜測你接觸的人實在太少,而且你也沒有真正地去觀察人。 你不需要求生,不用看人眼色,也不用去猜測別人內心真正的想法,你筆下角色們的動機、目標,都不真實。 換句話說,沒有真實感。 就像許多演員,在光鮮亮麗的舞臺上表演。 一眼看上去很熱鬧,卻不能讓人產生共鳴。”
“嗯…… 是的。”張宇文有點垂頭喪氣,接受了這個批評。
“如果你想寫出好作品。”副主編又說:“就要多和人打交道,不能閉門造車。 你一個人住?”
“對。”張宇文這一年裡,每天都待在家寫這部作品,故事裡的角色們都是他幻想出來的,他擅長從文學名著裡尋找人物原型,並根據自己的想像力重新演繹、發揮。 在戲裡,他為編劇創造的角色們進行再加工,令它們行事誇張且個性鮮明,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獨特的標籤,猶如從漫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經過了演員的再次詮釋,顯得很生動。
然而一旦剝除了片場的光暈渲染與表演藝術的外衣,只剩下文字時,張宇文的創作缺點便暴露無遺。
也是,所有的作家都需要觀察人,需要有特殊的生活經歷,才能寫出好作品。
張宇文帶著自己的書稿,備受打擊後回家去,他總結了自己畢業後這數年的事業之路,一切都順風順水,金錢與資歷猶如送上門來一般,導致他早已忘了科班的創作課程上,恩師所講的──人物創作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接觸人,觀察人。
張宇文不但沒有怨恨主編,反而很感激他為自己指點出了一條明路。 他沒有放棄,他還是想成為作家,想名垂青史。 然而將人生目標定為“名垂青史”的人大抵不會成功,反而容易遺臭萬年,唯獨真正熱愛併為其付出一生的事業才能常青不朽。
第二天,他收拾精神,搭乘地鐵,觀察上班族們疲憊的神態,又來到江南的住宅群附近,看出出進進的人。
江南與江北,流金江隔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他明白到自己要關注現實,首先就要走進現實,親近現實,他既高又帥,氣質很好,在江南汙水橫流的樓房外看小吃攤時,不少人也在好奇地觀察他,認為這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確實,張宇文小時候在江南區生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