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的池惜妍對親情的淡薄,說來和前世的自己很像。
身處丞相府邸,位高權重,風光無限,卻和家族命運緊緊依存。
慕釉萱再得寵也不過是女子。
太子死訊傳來之時,唯有她父親丞相慕遠山最是鎮定自若,悲傷不過一瞬,依舊處變不驚。
慕遠山當晚便面見皇后,秘商後事。
待悲痛欲絕的慕釉萱醒來,慕遠山便敲響房門,與慕釉萱——他唯一的女兒促膝長談。
凌王上官羽驍凱旋後唯一要的賞賜就是娶慕釉萱為妃。
慕遠山要她同意嫁給凌王上官羽驍,作為一枚棋子,迷惑凌王,暗中探聽皇上的訊息,輔佐七皇子上官君諺上位!
誰人不知凌王狠戾冷酷,手段殘忍,染滿鮮血,嫁給凌王猶如被推入火坑。
慕釉萱還未從悲慟中走出來便要被送出去,十六年的寵愛養育,便要用往後一生來還!
慕釉萱心繫太子,不願同意,就差以死相逼。
深夜卻是最疼她的母親哭著來勸她:“昭昭,如今家族垂危,朝堂動盪,我們慕家女人便該捨身取義。若是丞相府倒了,我們亦不能獨善其身,而你的……你的哥哥們也要被淵王的人拉下馬的!”
慕釉萱嘴角扯開一絲苦笑:“女兒明白了。”
好個捨生取義,好個不能獨善其身,家族父兄的仕途竟將她的退路封得死死的。
……
更深露重,慕釉萱卻毫無睏意。
站在屋簷廊下,紅欄雕漆,皎月明瑩,映出飛簷斜影。
涼風掠過,衣角輕紗翻飛蕭瑟,煢煢孑立。
墨燭不忍,從黑暗中走出,為她添衣:“郡主,夜裡涼。”
慕釉萱眼中無淚,唇角無悲,心裡比夜霜更涼:“我無事。”
墨燭幽暗的眸子望著她淡薄纖瘦的背影,複雜的情緒在俊冷的臉上一閃而過。
他忽然上前,在池惜妍身側單膝跪下,背脊挺直,目光堅毅,似乎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郡主,若是您想離開慕府,墨燭願安排一切,誓死護郡主周全。”
慕釉萱沒有回頭,依舊望著清月,姣姣身姿映著冰涼光輝,遺世獨立。
她嗓音清冷:“墨燭,父親和母親說得對,我是慕家的人,沒有慕家就沒有我昔日的風光與衣食無憂。況且,我從來都不會臨陣脫逃的,不是嗎?”
墨燭心底輕顫,泛出微微的痛意,他知道,這不過是郡主對自己的說辭。
“郡主……”
“墨燭。”慕釉萱終於側目看向他,打斷了他的話。
纖睫蒙塵,眸色澹漠,明月透不進絲縷光彩。
只是她依舊美得不可方物,身帶廣寒清宮之冰潔,裙曳碧水瑤池之瀲灩,宛如謫仙。
她轉身面容孤傲冷漠,目光睥睨,看著他緩緩開口:“我也需要為太子報仇。我如今需要的是你的忠心。”
墨燭心驚,最後卻心甘情願低頭,俯首稱臣:“墨燭誓死效忠郡主!”
親情涼薄,人心叵測,在這個人命比草賤的世上,幸福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從一開始就身在局中,逃不掉,也不能逃,太子的仇還沒報呢!
思及至此,慕釉萱唇角彎出迷人的弧度,笑不達眼底,卻如泠然冷月,風華卓絕。
……
池惜妍在蘭媛茗的病房裡待了將近兩個小時。
滕煜等的時間太久,他開始擔心池惜妍的身體。
這兩日她本就狀態不好,中午也只吃了幾口,怕會吃不消。
剛下車就看見池惜妍走了過來,心中的擔憂放下。
滕煜走過去開啟副駕駛的車門,池惜妍欲上車卻被滕煜拉住:“有沒有想吃的,我去買。”
池惜妍怔了一下,搖頭。
滕煜嘆息,又將帶入自己的懷裡,掌心的溫熱透著憐惜:“腰細一圈兒了。”
她心裡藏著事,也不願意說,滕煜不願逼她。
好在昨天休息夠了,不然他得心疼死。
池惜妍安靜地靠著,確實不剩太多力氣,連帶著這幾天與滕煜對抗的心也隱了下去,看上去才這麼乖巧聽話。
……
池惜妍回去又睡了一覺,醒來聞到了燉湯的香味。
她披上睡袍起身,門外廚房裡男人正在忙碌。
他穿著一件深色襯衣,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性感的鎖骨,透著禁慾。